第三章
  “唔……”睡得原本就不安稳的月琼被揉在他胃上越来越用力的那只大手弄醒了。按住那只手,他出声:“怎么了?”仍在迷糊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在生气。紧接着,他的嘴就被扎了,启唇让对方带着怒气的舌进入,他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拇指在他的耳根处轻揉,不一会被啃咬的嘴就不疼了。当了这人两年的宠君、七年的公子、六年的妻可不是白当的。

  “明知耳饰意味着什么,出府的时候为何还敢还给我?”耿耿于怀的人又开始翻旧账。

  啊?月琼想了半天,依稀想起来了。“你打定了主意是要反,可我得赶紧回京找我娘,我终是要走的,自然得还给你。男子怎能做男子的妻?”

  明知这些话会让严刹生气,月琼还是继续道,“洪喜洪泰、桦灼安宝在我身边,我不便进京找我娘,我的身份我是打算一直瞒下去的。那时候我想到离海进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徐叔叔的人,没想到却被人当成女扮男装的闺女拉去看大夫,还被告知有孕了。肚子里有了小妖怪,我也只能把找徐叔叔的事放下,再后来你就来了,我便没机会了。”

  这话为何怎么听怎么透着骨子遗憾?严刹放开月琼点上油灯,这人的胆子再不压压总有一天会给他惹出乱子!舱内突然亮了,月琼眯起眼睛,有黑影罩住了他。他拉过对方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胃上,大掌立刻轻轻揉了起来,而大掌的主人则继续开始翻旧账以便确立自己在这个“家”的家长地位,粗声问:“如我没有看到你的画像,没有认出是你,没有看你的盒子,你是真打算瞒我一辈子了?!”

  月琼沉默了一会,缓缓道:“除了原本就知道的人外,我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洪喜洪泰、桦灼安宝我也要瞒着的。”揉在他胃上的手一紧,他按上那只手,摸他指尖粗粗的茧子。“那个时候我想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反了,我得想法子帮你。你是小妖的父王,我不能让小妖失去父王。但告诉你我就是古幽我却没想过。严刹,我不喜欢自己原来的那张脸,我喜欢做月琼。而且你说我怎么告诉你?突然跟你说‘严刹,我是古幽,我没死’,想着就觉得好笑。”他也笑了。

  “严刹,我不是担心你知道了我是谁之后利用我做什么,或者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我清楚你不会这么对我。我仅仅是不想告诉别人。古幽已经‘死’了,我是月琼。为了摆脱‘古幽’的身份,很多本不该死的人死了。”

  “出宫之前我给娘和木叔留下了很多信,‘他’要得到我肯定会反,会把我逼下皇位。我不知道朝中有谁是‘他’的人,但有些人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让‘他’反,会跟他拼命。我留的信就是怕他们去跟‘他’拼,要好好活着才行。可即便我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还是有许多兵士为了我而死了,我愧对他们。”

  “所以古幽不能活着,他活着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就白白死了。我宁愿自己从来都不是古幽,只是月琼。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会让他们为了我去和‘他’拼命,虽然我给他们的信上让他们效忠‘他’,是我甘愿把皇位留给‘他’,可还是有人宁愿死也不愿效忠‘他’。严刹,我不敢想,每次想起来我都很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

  “回京之后我会下旨修建‘英烈祠’,把那些被古年杀死的将士们供奉在里面。”本来打算树立大家长地位的严刹已经把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拿胡子扎了下对方泛红的眼睛,他粗声道:“别忘了你肚子里的肉!”

  月琼皱皱眉:“什么叫我肚子里的肉,是小怪!”接着他又不确定的问:“万一是个闺女可不能叫小怪了。”

  “是儿子。”严刹非常肯定地说,“我要儿子。”

  “我喜欢闺女。”月琼摸摸肚子,“若是个闺女就好了。”

  “我喜欢儿子!”严刹也摸摸月琼的肚子,“一定是儿子。”

  不欲就这个无聊的事情争执,月琼深深吸了几口气,为了平复心口的窒闷他换了个话题:“怀小妖那会我的右手还不灵便,他的老虎帽子大都是安宝做的。现在我的右手有些力气了,我要多给小怪缝几顶帽子,还有小袄。小怪属鸡,给他缝几只鸡头帽子。”

  严刹皱眉:“让安宝或旁人去做,你给我专心养妖怪。生小妖的时候你还不到二十六,现在你已经三十有二,虽然再过几个月才满三十二,但绝不能大意。”

  想想也对,月琼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专心养妖怪。”

  摸着他已经凸出的肚子,严刹的眉又拧了起来。那个时候月琼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是一天比一天紧张,但好在最后平平安安生出来了,可现在……

  拇指按上严刹的眉心,月琼笑眯眯地说:“不会有事的。一回生二回熟,生小妖的时候都不用划开肚子,生小怪就更不用了。”

  严刹拉下月琼的手,握住:“月琼,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和小怪若只能保一人,我……”下面的话被一人的手捂住了。

  月琼仍是笑眯眯的:“不会有事的。不管是我还是小怪都会平平安安的。”他知道严刹会选谁,但不会有事的。

  ………

  解开月琼的衣裳,直接摸上他的肚皮,严刹的绿眸幽幽。一双极为美丽的大眼含笑地看着他,眼里是绝不会猜测的喜欢,或者说是爱。这么多年过去,除了那次严刹去雾岛接他时,他语意不明地说了次“喜欢”后,他再也没有对严刹说过“喜欢”,更没有说过“爱”。而口口声声只要他做“妻”,只要他生儿子的严刹更是一次“喜欢”都没说过,更别说“爱”了。

  说不出口,就是对着闺女,他也很难说出“喜欢”或“爱”,何况是对着男子。但内心深处他很明白,他喜欢上了严刹,也爱上了严刹。那种“怦怦怦”跳得他慌张的心跳其实早就在提醒他,他喜欢上了严刹。只是那个时候他死活不愿承认男子也会喜欢上男子。

  摸着肚子的手感觉突然变了味,粗糙的大掌缓慢地上移,随着他的动作,半开的衣衫滑到了两边,露出月琼如羊脂玉般美丽的上身。指腹来到胸前的一抹红蕊上,只是轻轻擦过,月琼就情动了。扎人的胡子贴在了月琼的胸口上,舌尖代替指尖略带粗暴地在上面舔吻打圈。不再认为这是凌虐的月琼低低地呻吟出声,现在他完全不必担心这人会伤了他肚子里的小怪,严刹会很小心的。

  亵裤被抽掉了,月琼红着脸打开双腿,严刹很熟练地趁势跪在了他的腿间,扎人的胡子来到了那已然翘起来的地方,他张口含下。在他与月琼的儿子都有狗高的时候,这样的情事早已不会在两人之间引来隔阂,月琼已经习惯了严刹这样对待他,不会再因为想起某些不好的事而作呕。

  严刹不是“他”,虽然他的胡子会扎得他有点微微的刺痛,但严刹不会像“他”那样拿绳子缠住他的小球想把他废掉;也不会像“他”那样咬住他的精致恨不得把他的男根咬断;更不会像“他”那样让他尝“他”喷在他身上的男精。

  “唔……严刹……”进来吧。后面这三个字打死他也绝对说不出口的。不过不必他说,严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了月琼的身子着想,还是少泻几次比较好。因为怀孕而不能再用羊肠的内穴已经习惯了粗糙的手指和天赋的异禀。

  拇指缓缓进入湿润的地方,严刹克制着自己的欲望。直到对方可以承受住了,他才抽出指头扶着自己的昂扬慢慢进入。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碰上这人就完全无法控制的野蛮男人,在他和月琼的性事绝对完美的今天,不需要再克制的他反而更容易克制自己了。

  很慢很慢地进出,不是单方面地服侍月琼,即便是在这样格外缓慢的律动中,严刹也能得到无以伦比的快乐。他从不说喜欢,更不会说爱。他不是杨思凯之流喜欢把情爱挂在嘴上,月琼是他认定的“妻”,而且从未变过,这就够了。

  他和月琼之间不需要再用“喜欢”和“爱”这几个字去证明什么。月琼肯帮他夺取天下;肯丢着脸跟他举行君后册封大典;肯为他怀上小怪……种种的一切也足以证明月琼对他的喜欢,对他的爱,何必一定要说出来。所以他从来不会因为月琼没有说过这几个字而恼怒。

  被这样温柔地对待着,月琼的双手插进严刹刚硬的头发里。现在的他可以用双手抱这人了,虽然右手仍不能拿重量超过三本书的东西,但他可以抬、可以举了。唇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舌尖在彼此的口中探寻,月琼在严刹难得一回的温柔中很快达到了顶点,而一如以往的,严刹也紧随其后,他总是很快就能在月琼的体内泄了。

  唤三严准备沐浴,严刹先给月琼擦拭干净,在严墨禀告说已经准备好了后,他把月琼抱出内舱进入隔间的浴室。浴桶内热气蒸腾,严刹怀里的人已经昏昏欲睡了,反正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太闷的地方会让月琼不舒服。严刹很快给他清理干净把他抱了回去。月琼已经睡着了,做了一次似乎胃也没那么难受了,睡着的他嘴角带着笑。

  天已经黑了,算算日子,雾岛派来接他们的船也应该差不多快遇上了。月琼怀孕后严刹马上给雾岛去了封信,半个月后他就开始陆续收到催他们赶紧过去的信。没有亲历小妖出生的几人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遗憾补上。所以在过了最危险的头三个月后,严刹就带着月琼上路了。只是这路上太折腾,这让他始料未及。

  还是没有睡意,严刹索性坐在月琼身边看他睡。登基的第一年,他常常忙得没时间睡觉。要把古年丢下的烂摊子收拾了;要改革弊政;要召见各地的官员;要学习怎样做一个君王。在他登基后月琼除了练练基本功外,没有编一曲舞,专心辅佐他。

  若月琼的心在朝堂,古年算什么,严刹又算什么。可月琼的心不在朝堂,他只喜欢跳舞。一直到第三年春,他已经坐稳那个位置后,月琼就不再关心朝政,专心跳他的舞、编他的舞、教从岛上迁回中原的娃娃们跳舞。那条只许在他面前跳舞的家规也成了一句空话,胆子已经包天包地的月琼根本不怕那纸契约了。

  ……

  厉威帝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他的皇位坐得越来越稳当之后,原本就是个霸气之人的厉王严刹脾气也更是渐长。所有人在明白他们的皇上是位明君的同时也十分清楚,这位“家奴”出身,没上过私塾的野蛮皇上是一个没有耐心、脾气暴躁的人。在严刹把几位做事慢吞吞的官员直接丢出朝堂下旨永不录用后,他们更明白了这一点。

  可跟着厉威帝一路走来的他的那些亲随们却时常感慨:他们的皇上不是没有耐心,而是他把耐心都给了一个人,自然对其他事就没耐心了。他们说得很对,严刹把自己全部的耐心都放在了月琼的身上,哪里还有耐心看那些官员们拖拖拉拉地浪费他的时间。有那功夫他还可以和月琼多温存一会呢。严刹是粗人,不在乎别人会因此而鄙夷他,他的江山就是为月琼而打下的,不和月琼温存和谁温存!

  这也是为什么严刹听不得有人说他不配月琼云云;月琼该找个更好的云云;月琼是谁的未婚妻云云。如果徐离骁骞不是月琼的兄长,就凭他天天嚷着“琼琼以前是我的未婚妻”“琼琼怎样怎样”,他早一锤子砸死了他。不过徐离骁骞在他的耐心告罄之前被人收了,也算逃过一死。

  他永远忘不了月琼生产的那天。他没想到月琼八个月就要生了,不然那晚他绝对不会跑去听一个女人尖叫。听着古飞燕在屋里惨叫不停,他就愈发后悔让月琼怀了孩子。他想要月琼为他生下的儿子,但若会要了月琼的命,他宁愿给月琼堕胎也不让他生。

  严墨仓皇地跑来告诉他月琼要生了,那一瞬间他只觉头皮发麻,呼吸不顺。想到了屋里那个半天都没生出来的女人,他不会受得了月琼也遭这份罪。自从跟了他之后,他似乎总是让月琼遭罪。若非开远懂医术,他不会让任何人看月琼羊脂玉的身子。他知道月琼是不愿的,不愿在人前裸露,哪怕对方是男子。

  冲进屋,他看到了月琼眼里一闪而逝的心安,可他却更加不安了。如果月琼肚子里的小妖怪敢跟公主肚子里的那个一样折腾月琼,不管那是不是他的种,等他出来后他都会在他屁股上狠狠抽几巴掌。他老子都舍不得让月琼疼,他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

  事先他已经接受了开远会给月琼剖腹取子,可当他看到开远手上的刀时他后悔了。不行!绝对不能给月琼剖腹,那会疼死他的!月琼很害怕,他使劲摇头不让开远给他动刀。把月琼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他看床上的血腥。他不会再让他经历那种皮肉裂开的痛,明知这样会让开远为难,但他仍是下了死令——不许动刀!

  也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小妖顺顺当当地从月琼的肚子里出来了。而施针过后在男子体内生出的胎腔也随着小妖的出生而脱落,这也意味着月琼不可能再有他的孩子了。不过够了,一个儿子就够了。这种会让他恐惧到手脚冰凉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开远让他抱抱孩子,他没有伸手。不是不喜欢小妖,粗手粗脚的他会弄伤小妖。小妖看起来比月琼身上的皮还要薄。等他大一点,没有那么脆弱了他会抱。这是他和月琼的儿子,就是骑在他头上撒尿都行。那一晚,他对自己说,哪怕有人给他送“凤丹”,他也绝对不会再给月琼吃了,可谁知!

  严刹越来越觉得让小妖和国师那老不死的还有徐离骁骞那厮混在一起是个错误。如果好好地个他请个儒生做太师,小妖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居然敢瞒着他给他爹吃“凤丹”!严刹又陷入了“月琼难受”和“贵子降生”的矛盾中。

  “皇上,雾岛的船到了。”严墨在外小声说,打断了严刹的思绪。

  起身走出舱外,严刹问:“来了几条船?”

  “五条。”

  “让他们速速带路,快点抵达雾岛,君侯晕船。”

  “是。”

  在严墨走后,严刹返回内舱,夜晚的海上很不平静,睡梦中的人似乎忍受不住船晃来晃去带来的眩晕有转醒的迹象。不一会,严墨带来了对方的口信:马上前往雾岛,争取三日后抵达。

  还要三日……严刹揉按月琼的胃,吹了油灯。他希望小怪也能八个月就出来,这样月琼就能少遭点罪。不过想到到了岛上之后会遇到徐离骁骞,他就不禁皱了眉。虽然那家伙现在不会再说“琼琼是我的前未婚妻”的混话,但他非常不喜欢他叫月琼“琼琼”,他这个做夫君的都没那么喊过!

  严刹从不否认自己能吃醋。他见不得月琼给别人跳舞,哪怕别人是他的部下;见不得月琼和别人太过紧密,哪怕对方是他的兄弟;见不得月琼让别人看到他的身子,哪怕对方是他的侍从。他自认把月琼牢牢地锁在身边,无人可以把月琼带走。可叶良和徐离骁骞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了威胁,也让他不得不开始正视月琼的身世——他一直避开的事情。

  兄弟又怎样?主仆又如何?兄弟就可以那么亲的抱在一起,还拉着手?!第一个说他不配月琼的就是叶良,这辈子他都记得。所以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叶良弄到杨思凯身边去,让杨思凯看着他,让他远离京城,不给叶良在月琼面前挑拨的机会。杨思凯喜欢叶良,他也不会有子嗣,就让他继续做他的安王好了,不怕他弄出什么乱来。甘临府离京城很远,叶良一年也最多回京两次。若不是月琼想见叶良,他会直接下旨命叶良终身不得回京。

  但对总是“琼琼琼琼”喊个不停的徐离骁骞,他却是没有办法。杀不得、关不得、又撵不走。不过现在有人替他管着他。

  “严刹,照顾好琼琼,保护好他。他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徐离骁骞说的这句话他现在仍然记得。月琼的独一无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别人跟他提醒。但徐离骁骞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月琼却是提醒了他,他做得还不够周全。看在月琼的份上,他只是抽了洪喜洪泰两鞭以示惩戒。想到如果徐离骁骞是敌人,那月琼会被如何,他就无法冷静。

  他不打算再等了,等到月琼自己想通的那一天他恐怕早就进了棺材。逼他认清两人间的关系;逼他认清他是他的妻;逼他认清男子也会喜欢上男子。再不逼他,指不定哪天他就“红杏出墙”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给月琼时间去认清这些,但月琼必须记住一点,别想从他身边逃离。在他成了他的妻,为他生下儿子后就更别想逃离。

  “男子……怎会,喜欢上男子?”

  “天地万物,无所不有。”

  他的逼迫还是有用的,洪喜洪泰背上的伤歪打正着地帮了他。卑鄙又如何?能得到这人用些手段又怎样。他与月琼的纠缠越来越深,月琼越来越在乎他,就是晚上睡觉都喜欢钻到他的怀里了。如果不是用了手段(哪怕是利用自己的儿子),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让月琼的心里有他。

  他做到了,月琼不仅开始在他遇到麻烦时给他出主意,甚至在他生辰那天主动为他送了礼物,尽管那年并没有他的生辰。在月琼为他起舞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操他!操他!操他!他是粗人,他只想操他!等不及月琼跳完就把他丢到床上,他说到做到:操他!

  月琼不在乎他有别人,甚至希望他有别人,这让他气结。在他和月琼的日子越过越舒坦时,他早已无法再去碰别人,有那功夫不如练练他的锤,或抱着月琼纯睡觉。即使是发现了月琼的身份,他的念头也从未变过。月琼只是月琼,是他严刹的妻,是他儿子的爹。

  当月琼在古年和他之间选择了他后,他知道这场历时八年多的仗是他赢了。他赢得了月琼的心,即便他没有说过“喜欢”。那曲“鬼泣”就是月琼送给他的心,担心丈夫的妻子为了让丈夫平安回来而舞。

  月琼听不得粗言,更不喜欢听他说粗言,但那个时候他只想说粗言:“让我操一夜。”他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只会做。

  “严刹。”

  一声低唤惊醒了回忆中的人,他马上点上油灯,对方眯着眼睛。

  “出事了?”今天的严刹似乎有心事。

  “没有。”严刹从不怀疑月琼直觉的敏锐性,只不过这人和他娘一样,大事精明小事糊涂。“难受?”

  “嗯,想吐。”晕晕沉沉的月琼起不来。

  严刹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拿过梅干。在月琼含下后,他轻揉他的胃:“雾岛的船到了,还有三天就能到,再忍忍。”

  月琼干呕了几下,难受地说:“我想吃咸的。”

  “严墨,拿粥和咸菜。”

  “是。”

  给月琼喝了点水,严刹擦擦他头上的汗:“回京之后给小妖好好找个夫子,不许他再跟着国师胡混!”

  月琼低低笑了,习惯性地轻摸严刹粗糙的指尖:“国师的性子是古怪了些,不过他不会带坏小妖的。当年我走得太急没办法告诉他,国师发现‘幽帝’是别人假扮的,以为我被杀了,把他急白了好多根头发。他现在这么教导小妖自有他的用意,放心吧。”月琼知道国师这么做还有就是教训他当年的胡来,不过这个他可不敢说。

  严刹仍是拧着眉:“小妖这小兔崽子越来越管不住了。等小怪出生后,不许国师接近他,也不许徐离骁骞接近他!”

  “呵呵。”月琼低笑出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心地善良他们想怎么活还是随他们好了。小妖懂分寸的,等他登基后,他会是个好皇帝。”

  严刹没有再反驳,而是摸上月琼的肚子:“不许折腾你爹,不然父皇抽你屁股。”

  “噗嗤”,月琼很不给面子地笑了,然后让对方的大掌把他的手包起来:“不会有事的。”

  ……

  在船上吐得七荤八素的月琼终于在严刹暴怒前上了岸。当他被严刹抱下船时,他环着严刹的手还在蹭他的耳背。岸上早就等着一群人了,在他们下船后前呼后拥地让严刹赶紧把人抱回屋。把月琼放到床上,严刹的脸阴沉地厉害。脸色苍白的月琼难受地咽下欲呕的感觉。严刹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接过汀洲递来的水喂月琼喝。

  “呕!”喝了一口,月琼就吐了。

  “快!快叫太医!”坐在床边的张嬛玉吓得大喊。她虽然生过两个孩子了,可从没这么难受过。

  徐开远立刻出现,摸上月琼的脉,过了会他道:“月主子晕船晕得厉害,加上有孕所以才会这般难受。休息两日便会好。”

  “琼琼,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对,幽儿,想吃些什么?爹让人给你弄。”

  月琼虚弱的张嘴:“我想吃,辣鸭头……”

  “不行!”吼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月琼实在没胃口,喝了一点汤后就睡了。然后所有人移驾至别处商议月琼产子之事,只除了严刹。他去了也没用,不如陪着月琼。大掌一直在月琼的胃部轻揉,严刹的脸就是古必之看了也不想打扰他。虽然他们都认为严刹配不上幽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接受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实,毕竟严刹对幽儿是真心爱护,更何况幽儿又再次坏了严刹的孩子,还是心甘情愿主动怀上的。

  严刹每年都会陪月琼带着小妖到雾岛住一个月,为了便于区分。在雾岛上严刹是主子,月琼是月主子。本来月琼想让人喊他公子,不过严刹不答应,他对“公子”这个称呼有阴影。第一次来雾岛接人时他想了几百个法子怎么教训大胆的月琼,可一上了岛,看到那个如仙子般在起舞的人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操他!他竟然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舞!

  但他没想到,那个跳舞的人好似背后有双眼,突然停了舞转身看着他。那人不仅察觉到了他的出现还那么急切地投怀送抱,让他操他的念头更强了。最后的理智让他对月琼的爹娘行了礼,他体内的血液叫嚣着。月琼,月琼,在他为他得到天下之后,他也得到了月琼的喜欢,这比夺取天下还要让他兴奋!

  “你太熊了,不配幽儿。”

  “你太凶了,幽儿压不住你。”

  “你当初是如何遇到幽儿的?”

  “你把幽儿抢回去的?!你这个野蛮人!”

  “你竟然瞒着他给他吃‘凤丹’,让他以男子之身怀上孩子!单凭这一点,我就不同意!”

  “你让幽儿伤了手臂,你护不了他。”

  绿眸幽深,每当严刹来到雾岛后,他就会想起那晚。月琼的爹娘一脸的不赞成,不同意把月琼嫁给他。他们是月琼的爹娘,他什么都不能做。但即便他们是月琼的爹娘,他们也无权把月琼从他身边带走。

  “月琼是我的妻,是我儿子的爹!”

  “我可以不要天下,但绝不会让月琼离开!”

  “月琼是我严刹的妻!”

  再也忍不住地对月琼的爹娘吼出来,严刹并不知道那时的他有多可怕。绿幽幽的嗜血的眼睛,山一般壮的身子充满了暴戾。古必之事后回想起来,若他们执意要把幽儿从严刹身边带走,严刹绝对会当晚就带着幽儿杀出条血路冲出雾岛。这样的一个男子,会对幽儿好,会好一辈子。所以古必之同意了,被严刹吓了一大跳的“阴罗刹”张嬛玉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阴沉着脸的严刹,月琼皱了皱眉。这一路上他就觉得严刹有心事,又想到什么事了?瞧他的脸沉得吓人。摸上严刹放在他胃部的大手,对方立刻抬起头,回过神的脸色依然阴沉。

  “严刹,上床来。”月琼朝床里挪了挪。

  严刹立刻脱鞋上了床。进到被窝后,他一手搂住月琼,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继续轻揉月琼的胃部。“我让人给你拿咸菜。”

  月琼摇摇头:“坐船坐太久了,现在还觉得身子在漂着。靠靠你,感觉还踏实点。”

  严刹脸上残余的阴沉全部消失,他揽紧月琼,低头在他的嘴上扎了扎:“睡一会。”

  月琼又摇摇头:“睡不着了。不知道小妖现在在做什么。是跟着国师偷吃的,还是跟着木叔和外公刨坟。”

  “绝对不是在读书。”对自己的儿子,严刹很了解。

  “呵,”月琼轻笑,“放心好了,他跟着李休和公昇不会少了学识。小妖的模样虽然像我,不过我觉得他其他地方都像你。你瞧他小小年纪功夫就了得,今后他不做皇上也能当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有什么好当的。朝廷一声令下就能把他杀了。”严刹对此很不屑,“他那张脸不想别人祸霍他,就好好做他的皇帝。”

  月琼摸摸肚子:“不知道小怪会像谁。像你好,没人敢欺负。”

  严刹蹙眉:“像你。跟小妖一样像你。”

  月琼抬起头:“为啥啊。像我不好。若小妖真是妖怪,我定要让他把那张脸变了。男娃娃家要那么漂亮作甚。”

  严刹的眉头拧起,半晌后,还是那句:“像你。”不要像他。若能选的话,他希望小妖的眼睛能完完全全像月琼。他被人喊了一辈子杂种,哪怕他现在是君王,也照样有人会私下喊他杂种。他的体格太壮了,就如月琼的娘说的那样:太熊、太凶、太丑。

  月琼的心窝有点不舒服,头向严刹的颈窝处挪了挪,手指一下一下地摸着严刹粗粗的指尖,许久之后,他开口:“小妖像了我,我希望小怪能像你。有一双比月碧石还要好看的眼睛,像小山一样的身形,再舞两柄大铜锤。今后我出宫就不必你跟着了,带着小怪就行。”严刹握住了月琼的手,粗糙的手指摸得月琼皮疼。只有这人会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以前我每次见你舞锤的时候,心都跳得厉害。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被你的勇猛吓着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开始在意你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有你那么壮实的身形,那两把大铜锤在你手里就跟两把拨浪鼓似的。有一次我趁你不在,偷偷碰了你的铜锤,我两只手都提不起来。”严刹的大掌更用力地把月琼搂紧,这人居然喜欢舞锤时的他!

  “我不喜欢古幽的脸,男子要那么漂亮作甚。你生气的时候,脸一沉下来,别人就大气不敢出了。我生气的时候,没一个人会怕我。唉,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像你那样有气势了。真是不甘心呐,你说咱俩都是男子,怎么就差得那么多呢?”严刹的绿眸闪闪,这人不觉得他长得丑,反而觉得他长得有气势!

  “男人么,还是要凶点。你瞧小妖就不怕我,可他很怕你。当皇上更要凶,爹以前做皇上的时候其实很凶,只不过私下对着我和娘的时候才会慈祥些。我是凶不起来了,只能靠嗓门挣回些气势。还好你比较凶,若咱俩都不够凶一定会管不住小妖,嗯,现在又要有小怪了,到时候咱俩非头疼不可。”

  “他俩敢惹你生气,我抽他俩。”严刹毫不掩饰自己的凶,被“妻子”夸了的他心情极好。

  “严刹,”月琼抬头,主动地亲了严刹一口,笑吟吟地说,“在别人眼里,你不好看,你太壮,又太凶;可我看着却是十分的好,况且你都成亲了,小妖也都六岁了,你又不打算再娶,别人怎么看也无关紧要了嘛。还是说你看上哪家的闺女或公子,怕丈母娘反对?”

  严刹立马低头用他多日未刮的大胡子重重地扎上月琼的嘴,这人居然敢笑呵呵地跟他说让他娶别人!直到月琼推他了,严刹才放开,粗噶道:“家规再加一条,月琼若提出让严刹找别人,严刹有权把月琼做到满意为止。”

  月琼不怕死地拍拍肚子:“我有小怪了。”

  “那就等小怪出世后!”严刹忍不住又把月琼的嘴扎了一通。

  舔舔一定肿起来的嘴,月琼叮嘱:“别再说让小怪像我了。我喜欢小怪有一双比月碧石还漂亮的眼睛,有一副比小山还要壮实的身形,还要能舞两柄……”下面的话被严刹含在了嘴里。月琼张开嘴,舌尖与严刹纠缠,他可是从来没觉得严刹难看过。

  正要踏进屋子的几个人看到屏风后的两人嘴巴正贴着嘴巴,他们悄悄地退下了,吩咐侍从过一会再把吃食送过来。一位美艳的女子虽然仍是不喜欢严刹这个“儿媳妇”,可她却不自觉地笑了。另一位身体以前很不好,现在好了许多的男子则皱了下眉,这两人亲热也不说把门关上,然后他随后帮两人关上了门。还有一个则在心里埋怨,好羡慕琼琼和严刹啊。

  过了许久,屋内传出一人昏昏欲睡的低语:“严刹,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小妖的脸变了?他那张脸太祸霍了。”

  “不必。他跟着国师胡混,如果还会让别人祸霍了,我就扒了国师的皮。”

  “这和国师有何关系?”

  “我让小妖跟着他胡混是让小妖今后祸霍别人,不是让别人祸霍他。”

  “这……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男娃娃长那么漂亮作甚。”

  “小妖长大了我就知道你以前长什么样了。”

  “啊?那你不如让我吃解药。”

  “不行!你想给我红杏出墙?!”

  “严刹!”天大的冤枉!

  ………

  “唔!!呼呼呼呼……啊!!呼呼呼呼……”

  昌宏七年八月初十,折腾了他爹四个多月的严小怪终于肯从他爹的肚子里出来了。严小怪比他的兄长严小妖还能折腾,从他开始会动时起,他就天天在他爹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刻都不得安宁。严刹每天都恨不得把他从月琼的肚子里揪出来抽他一顿屁股。而这小子临到出世也不肯让他爹好过。月琼已经疼了四个时辰,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急得严刹的绿眼都快变成了红眼。

  “不要,不要动刀……”疼得脸上血色全无的月琼埋在严刹的怀里连连摇头,他怕疼。徐开远手里的刀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孩子再不出来父子两人都会有危险。

  “你这个混小子!快点出来!”严刹急得对肚子里的儿子大吼,听得外面等候的人更急了。

  在月琼怀孕到五个月上的时候,严刹就听从太医们商议后的意见,每日用手指给月琼拓展后穴,好让他生产的时候好生。虽然每日拓展完之后,他都得跑出去自己泻火(不能让月琼日日动情),可他没有一日间断过,只是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主要是两人都忍不住的时候)他吃吃月琼的小萝卜,让月琼给他拔拔大萝卜。可哪知,这个臭小子居然不肯出来!

  “啊!!呼呼呼呼……”月琼又忍不住喊了起来,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再往下走,急忙揪住严刹的衣襟,“快,快,小,小怪好像,要……”

  “开远!”

  徐开远急忙丢了刀,一手在月琼的肚子上揉按催生。

  “啊!!!!”以三十二岁“高龄”生产的月琼使出了吃奶的劲,在他觉得自己揪着严刹衣襟的手指都要断了时,股间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眼前发黑。就听一声恨不得掀掉房顶的婴儿哭声响彻屋内,外头的人开始欢呼:“生了!终于生了!”

  “哇啊……哇啊……”

  严刹举起的手缓缓落下,轻轻地敲了那个小家伙的屁股一下,居然敢这么折腾你爹!徐开远憋着笑,手脚利索地给孩子洗干净身子。快晕过去的月琼撑着最后一口气说:“给我瞧瞧。”严刹依然不去抱孩子,徐开远赶紧把孩子抱到月琼跟前。一看到孩子的模样,月琼笑了。虽然皱巴巴的还不大明显,不过这孩子像严刹。

  心里松了口气,月琼身子一歪,晕了。

  “月琼!”

  “主子,月主子只是太累了!您别急啊!”

  屋内乱成了一团,严刹不许别人看月琼的身子,所以只有徐开远在。一听月琼晕了,心急如焚的古必之先走了进去把孙子抱了出来,徐开远终于空出手来帮月琼上药。洪喜洪泰端了热水进去,然后和徐开远一道被人赶了出来。醋意极大的人要自己给月琼擦身子,换衣裳。

  瞟了眼屏风后轻手轻脚给儿子收拾的人,古必之笑着点了点头,抱着孩子乐不可支的张嬛玉眼里闪着泪花,这头熊好像还不错。

  ………

  双手握着月琼的右手,严刹跪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过去的人。粗硬的胡子把月琼的手扎出了红点点,发现后他放开月琼的手,坐到了床上。是儿子,他又有儿子了。虽然仍不知道小怪的眼睛像谁,不过小怪的鼻子像月琼。不再介意自己的模样,出于对某人的在乎,严刹还是希望小怪能像月琼。

  “严墨。”

  严墨立刻推门而入。

  “给李休去信,让礼部准备德胜王的满月宴。”

  “皇上,刚刚古君侯派人说,要在岛上给王爷摆满月酒。”

  “京里的算补办。待君侯的伤愈合后就启程回京。”

  “是。”

  听到严墨关了门,严刹轻轻抬起月琼的头,把他脑后的头发拨到一边,让他睡得更舒服。今夜他是睡不着了,他又有一个月琼给他生的儿子了。

  睁开眼,一人在床边看着自己,月琼对他笑笑,接着他被扶起,侧靠在了那人的怀里。

  “进来。”

  门开了,洪喜洪泰抬着托盘走了进来。先喝下一大碗水,再喝下一大碗药,最后喝下一大碗鸡汤外家半碗西米粥,月琼舔舔嘴:“还要喝鸡汤。”

  洪喜马上出去盛鸡汤。

  “我睡了多久?”

  洪泰马上说:“少爷,您睡了两天。”

  听出了洪泰话中的不安,月琼抬眼,这人两天都没睡吧。他笑笑:“怪不得这么饿,原来两天没吃东西了。”

  说话的功夫,洪喜已经拿来了鸡汤。月琼咕咚咕咚喝下,把空碗交给洪泰,然后舔舔嘴,摸摸肚子:“饱了。”

  严刹喂月琼喝了水,又给他拿来牙粉让他漱了口。洪喜洪泰安静地退下,跟了皇上这么久他们自然清楚何时该留何时该退。

  “我给你上药。”

  “嗯。”

  任严刹放平他,给他翻身,脱下亵裤,月琼忍着股间的疼不满地说:“严刹,我才想起来。怀小妖的时候你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自己胖了。心想若成了大胖子我可怎么跳舞,天天想着怎么把我的大肚子弄下去。你说多危险?”

  严刹仔细给月琼上药,同样不满地说:“那时候开远跟你说了不能跳舞,你居然还敢给我在浴桶里抬腿!”

  “我以为我胖了么。你不能怪我。而且你还差点打了洪喜洪泰!”

  “我让他们两个保护你,他们竟然让你差点摔了。把我的儿子弄没了,我不仅会打他们,我还要扒了他们的皮!”

  “洪喜洪泰是我的家人,你不许打他们。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有了小妖,我也不会抬腿。今后你不许再欺负洪喜洪泰、桦灼安宝!”

  严刹在心里冷哼,他又不是没打过。做不好他交代的事,那两鞭子都是轻的。月琼把他们当家人可以,只要他们不会对月琼有别的心思,他不会反对。

  小怪比小妖出生时重了足足有两斤,月琼这回受得伤要比第一回严重许多。里里外外全部上好了药,再把专门的比以往细很多的羊肠轻轻埋入月琼的体内,看到那人疼得脸又白了,严刹就觉得他当时该重重地抽小怪一巴掌(你舍得吗)。

  “严刹,”月琼拍拍身旁,“跟我一起再睡会。”

  严刹脱了鞋袜和衣裳进了被窝,月琼只能趴着,严刹让他趴在自己怀里这样好睡一点。趴在严刹怀里眯着眼,月琼低低问:“若那时候我没遇到你,不知我现在会怎样。”

  “睡觉!”

  “嗯?”

  “你不会遇不到我。不许胡思乱想!”

  “如果我那时候饿晕了,没力气追包子,你还会不会把我扛回去?”

  “你想听会还是不会?”

  “会。”

  “……会。睡觉。”

  “嗯,睡了。”

  手指上缠着月琼的头发,严刹的绿眸幽暗,月琼是老天一早就安排好送给他的,他怎么可能遇不到他?就算月琼没有追他的包子,他也会在其他的时候遇到月琼,然后把他扛回去。那个时候公昇他们都不明白他为何把什么都不会做的月琼“扛”回来。

  月琼不会叠被褥,那他来叠;月琼不会烧火做饭,他来做;月琼不会洗衣,他来洗;月琼每顿都剩饭,他来吃。他把月琼扛回来不是做侍从,是给他当老婆的。他不会娶一个怕他的人,他是抱了这辈子不娶妻的念头的,但在月琼撞进他怀里后,他改主意了。

  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严刹也闭上眼睛,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一幕——你的眼睛真好看……比月碧石还好看。

  ………

  昌宏七年十一月二十三,离开京城八个月的厉威帝带着君侯返回了京城。太子严小妖没有让他失望,在他不在的这八个月里,厉国依然繁荣昌盛,和他在的时候没有差别。只不过让天下人震惊的是,皇上这趟微服出巡回来竟带了个出生三个月的小娃娃。这下朝中、京城沸腾了。皇上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纳嫔妃吗?难道皇上也终于耐不住寂寞了?而且皇上好歹是一国之君,太子叫严小妖也就罢了,那时候皇上还是厉王,粗鄙点大家也都理解。可这二皇子居然叫严小怪,皇上非得凑成一对妖怪吗?

  在摇头皇上起名的粗鄙时,众人左等右等等着厉威帝纳妃,等着看新妃的模样,等着瞧君侯的反应。可是,等到出生后就被封为德胜王的娃娃补办的满月酒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皇上有动静。难道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儿子,是路上捡来的?但也不对啊。

  见过德胜王的没一个会怀疑他不是皇上的种。瞧那眼睛,绿幽幽的像只小狼崽;瞧那身形,四个月比别人家七个月大的娃娃还要壮;瞧那脸蛋,虽然比皇上的好看百倍,但能明显看得出皇上的影子,尤其是嘴巴和耳朵;瞧那嗓门,一哭就能把房顶掀起来……不用怀疑,绝对是皇上的种。

  但君侯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皇上都有私生子了,他怎么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整日笑呵呵地抱着德胜王乐呢?想想皇上也太过分了,口口声声说君侯是他的妻,可怎么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不够,还隔了六年又生了一个。唉,众人唏嘘,谁让君侯是男的生不出崽儿呢?很多人猜测,私下里君侯不知为了这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哭过多少回呢。

  月琼是哭啊,但不是因为严刹的“私生子”。这次他受伤过重,严刹命令他半年内不许跳舞,不许吃辣鸭头,不许喝桂花酿,不许喝米酒,不许吃火锅,不许吃麻花,不许……这日子可怎么活呀。月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连他的家人洪喜洪泰、桦灼安宝都很过分地站在了严刹的那一边,管他管得死死的。

  “爹,父皇不让你吃辣鸭头。”

  皇宫的某个偏僻的角落,严小妖抓着手里的辣鸭头很为难。

  “爹就吃一个。”月琼虎视眈眈地等着儿子手里的油布包,里面起码有三十个辣鸭头!

  “不行,被父皇知道了我会被罚抄书。”严小妖狠心地摇头,自从有了弟弟后他的日子好过极了,父皇没空管他了。果然把那枚果子给爹是正确的。

  “小妖……”月琼眼泪汪汪。

  不行。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严小妖叹了口气,把油布包放到桌上,撕了一小块肉喂给爹:“只能吃这么点。父皇说爹不能吃辣的。”

  “再给一口呗。”月琼舔舔嘴,不过瘾。

  严小妖把油布包系起来:“不行,被父皇知道了我得抄书。爹,我去找老祖,等您能吃的时候我去御膳房给您偷。”

  “你说的!”月琼立刻收起可怜。

  “嗯。我说的。”扛起油布包,严小妖啃着辣鸭头从窗户处闪了。月琼舔舔嘴,好想吃啊。

  大冷天仅穿了一件薄棉衣的严小妖在屋顶上窜来窜去,在抵达御书房后从屋顶跳了下去。对这位喜欢上房揭瓦的太子爷早已麻木的侍从们对他的从天而降表现得格外镇定。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正在批奏折的严刹抬起头,看到儿子啃着辣鸭头进来后,他给儿子倒了杯茶。

  “父皇,爹想吃辣鸭头,我缠不过他,给他吃了一小口,没事吧。”做了错事的严小妖心里不踏实,跑过来问他父皇。

  严刹皱了眉:“多大一口?”

  严小妖撕下一块肉:“这么大。”

  还好,不多。“不许再给你爹吃了。”

  见父皇没有责怪,严小妖放下心:“不会了。等爹能吃的时候我再给他吃。”

  见严小妖一副外出的打扮,严刹拧眉:“要去哪?”

  严小妖很坦然地说:“老祖和木叔公今天开始教我学毒。”他口中的“老祖”是月琼的外公张天字。

  严刹不愿意儿子学那些江湖把戏,不过看了看儿子的脸后,他没有反对。“父皇不管你学什么,但你是太子,该学的东西不能落下。”

  “知道了。”严小妖开始啃第四个辣鸭头,边说,“父皇,没什么事我走了。”

  “喝了这杯茶再走。”严刹把茶递过去。严小妖上前咕咚咕咚喝完,抹抹嘴:“我走了。”然后扛着他的油布包跑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皇上,君侯来了。”

  严刹放下笔,进来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怀里抱着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严小怪,对他说:“严刹,我要和洪喜洪泰去桦灼那,小怪你看着。”

  “让桦灼进宫来陪你,今天风太大。”十二月的天,京城已是深冬。

  “我想去逛逛年街。我穿了很多,不冷。”月琼走过去把儿子放到书房内的躺椅上,“你不用跟我去了,我回来用晚膳。”他哪敢让严刹“吃独食”,除非他不想活了。

  “带上侍卫。”他可不放心他就带着洪喜洪泰出宫。

  “知道啦。我走了。”仅露出两只好看的大眼睛的月琼挥挥手,乐呵呵地走了。

  严刹看了眼榻上呼呼大睡的二儿子,在喝虎奶睡觉这件事上,严小怪完全与兄长严小妖一样,能吃能睡。重新拿起笔,严刹认认真真地批阅奏折,他不觉得这有什么辛苦,江山稳固,他和月琼的日子才会舒坦。等月琼完全好了,他要狠狠地做上一回,快憋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