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四周的一切都是绝然的静,静到心中任何的杂念都会顷刻间被化解。同修们并排坐在院落里,专心而从容的吟诵着经文。这声音是如此的洁净与超脱,仿佛院中的一花一草,一虫一鸟都受到了深深的感召。

  上师从容的敲打着金黄色的钟,带领着大家诵读。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袈裟,面容十分端详。远远的看去,仿佛如同一只历尽修炼的百年老树,没有什么可以动摇那份淡然的稳重。对于同修们,他的威信同佛一样,每一位皈依在他门下的修行者都对他绝对的恭敬与信服。在教义中,他就是活佛。同修们自家供养的佛堂中,上师的照片甚至同佛像摆放在一起。

  安懿坐在数十同修中,同大家一样,全神贯注的诵读着经文。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虽是裙子,却如此的肃穆,庄严中带有一丝纯洁。她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乍一看便知是一位温柔而贤惠的妻子与母亲。她的眉宇间总是透出一丝淡淡的纯真,那纯真,有时令人联想到纯净到毫无瑕疵的少女心,有时会令人联想到天真无邪的孩子。正是这一丝纯真,令她看上去似乎年轻些许。而此时沉浸在经文中的她,更是让这份纯净不假掩饰的流露出来,仿佛此刻她的内心透过经文的一词一句直通佛心。

  “ 嗡嘛呢呗咪吽,

  嗡嘛呢呗咪吽,

  嗡嘛呢呗咪吽舍……”

  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咏诵了多久,时间仿佛已在那超脱于尘世的声音中静止了。而对于安懿,这是她一天最为享受的时刻了。仿佛可以从繁忙的工作,目不暇接的应酬与令她失望的家庭中抽身脱离开来,而进入这虚无而空灵的世界。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努力的工作只盼望下班的时间早点到来,而一离开办公室,她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眼闪出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的赶来道场,与同修们一起诵经,做仪式。对于她仿佛没有一件事能比这更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正悄然降临,今天的诵经仪式也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同修们放下手中的经书,向上师作揖后有序的离开了佛堂。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从血红的天空中灿烂的倾洒下来,仿佛是在落下前最后一次放纵的燃烧与挥洒。此时道场红色的大门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更加庄重,仿佛像一尊沉睡了千年的沉重石块。同修们有序的从道场中走了出来,先后回到各自的家里,有的在和同伴聊天,拉拉家常,分享一下学佛的感受与心得。

  “安懿!”

  不远处,一个穿着讲究气质高雅的中年女性叫住了她。她约莫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雅致的黑色礼服,带着一顶欧洲式的羽毛帽。面容十分的平和与端详,那深邃的目光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李姐哦!你也来了吗?瞧我,太专注了都没有注意你。”

  “没关系啦,我刚才坐在你后边。最近怎么样呢?”

  “挺好的,还是天天上班,下了班就来道场。”

  “天天都来呢?也注意点身体啊,别太累,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没事啦,什么事能有学佛重要呢?上师不是都说过吗,诵经还能祛病消灾呢!”

  李姐认真的注视了她一眼,娓娓的说道:“你呀,还是和当年一样天真。我们来这学佛也就是让心里清净一下嘛,不必那样认真吧。”

  “唉,李姐,听你说话还是机缘还不够啊。对上师讲的话哪里可以不认真呢?……对了,李姐,前几天你怎么都没有来学佛?”

  “哦,最近学校的事情太多了,累得我下了班就想休息……”

  “噢,没关系啦,我也替你做了祈祷,回像,你的机缘会越来越好的。你看像我,工作了一天都不觉得累,而且越学佛越感觉精力无限充足!”

  “嗯。”

  李姐又徐徐的注视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无奈,却又含带着一丝感谢,一丝同情,与一种看似淡淡的不知所措的焦虑。

  正当她们说话的时,一位穿着十分朴素的中年大叔走到了她们旁边。他满脸皱纹,帽子戴的十分低,似乎都要遮住了双眼。而那双眼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仿佛一有机便会瞬间的夺取。

  “安懿……”

  在她们说话的间隙,那位中年男子有些拘谨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哦,老张啊……”

  “你真的很用心啊,听说天天都要来道场修法。”

  “是啊,修行嘛,当然要持之以恒,怎能有半点的松懈呢……”

  “嗯,是这个理,不过我们道友很少能有人做到像你这样呢。谁不是都要为了家庭,工作忙碌,每次修完法回去都会再次被琐碎事分心……”

  “多向上师祈祷吧,被琐事分心就说明修法的信念还不够坚定,只要心真正的皈依了,生活也会越来越顺利。”

  “嗯,是是,确实是这么回事……”

  老张面带微笑的点头答应道。可是此时他眼中放出的光却与这微笑有一丝僵硬的不协调,仿佛隐藏着什么深不可知的心思。而此时李姐用一种藏着锐利的目光轻轻的瞟了他一眼,两丝目光相接,仿佛在深处孕育着一种令人难以察觉到的矛盾。而只在一瞬间,老张的双眼有些胆怯与不知所措的转向了另一边。

  “老张啊,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了,下次再聊吧。”

  李姐有些急促,但十分礼貌的说道,同时暗中轻轻的拽了一下安懿的衣角。

  而安懿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样微妙的气氛变化,反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等等”,她突然叫住了安懿,然后转过来友善的拍了一下老张的背。“老张啊,最近你儿子的病怎么样了?”

  这时老张那双等等的眼睛好像突然等到了它们想要的东西,冥生出了一丝满足,但是这满足刚一生出便又受到了无尽的压制。

  “唉……”虽然是在叹气,但在那双表面略显无奈的双眼背后慢慢的转向了对下一步计划的思考。“别提了,一想到这个就难过。眼看又要做手术了,可是现在这笔钱连住院都快维持不下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眉头皱的像锁链一样紧。

  安懿轻轻的拉开提包的拉链,在里面摸索了一番。“给,这是500块钱,你收下吧,阿弥陀佛,愿佛祖加持你。”

  老张却条件反射似的伸手推开,“这怎么行呢?我怎么能又白要你的钱?”

  “怎么能这样说呢?上师说施舍有功德,不仅为了你,也是在为我积累福报呢。明天我在向其他同修说一下你的情况,希望有更多的人为你施舍,同时这也都是在为他们积累福报呢。”

  “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说着便要付下身子。

  安懿立刻伸手止住了他,“不要这样,我们既然都是道友,就应该为别人着想啊,上师不是说过,凡是起心动念都要利于众生,这样才能修成佛。”

  “哎哎……”他只能轻轻的点头应声。

  而站在一旁的李姐明显十分着急,可是却不知该怎样做,索性只能静静的看着。她早已看不下去了,又拽了一下安懿的衣角,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说:“我们走吧?”

  “好了老张,我们先走了,佛祖保佑你!”

  “哎,佛祖也会保佑你。”

  李姐早已迫不及待一把拉起她走开了,老张则悄悄的朝另一边走去,不久便消失在了一条小巷的拐角处。

  “安懿,你……你怎么就这样把钱给他了?就没有看出他有些不对劲吗?”见他走远,李姐终于忍不住有些焦急地说道。

  “唉,你看六道里轮回的众生多么艰苦啊,咱们都是同修这是多么殊胜的缘分啊,不要这样想啦,不过即使是这样,那这些钱也是我上辈子欠他的,现在还上了也是又修了一份功德。”安懿十分认真地说道,双眼不由地泛出一丝清澈的波光。

  “唉……”李姐只好无济于事地摇摇头,这个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依然像当年一样善良,那样天真的善良总是会在有些时刻令人分辨不清事情的真假而一根筋的任由感情冲动做出决定。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份天真的善良又能从几个人身上找到呢?只是有太多的人不懂得珍惜吧。

  遥想起当年在一起上学时,她们就住在一个宿舍,那份天真到傻的善良一直形影不离的陪伴着她,每次受到了挫折都是李姐耐心的劝慰她,久而久之她们也便成为了无话不说的知心闺蜜。因为她的天真而吃过的亏简直不计其数,李姐一一的看在眼里,可是每一次却总是又会重蹈覆辙,仿佛从来感觉不到痛一般。之后,李姐也算明白了,这就是天性吧,而且拥有这样天性的人也真是少之又少,也就渐渐开始尊重起她的这份天真了。

  夕阳下,她们肩并肩的走着,身后那两丝悠长的影子如同她们的友情一样清淡而细长。虽然一直都在沉默,但两个人的内心之间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二

  夜色已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了整座城市,街上的路灯一排排的亮起来,街上的商场,酒店,KTV也闪烁着光彩夺目的霓虹灯。市中心依如白天一样热闹非凡,有的人来散步,有的人和朋友,同事聚餐,学生们有说有笑的谈论着明星,八卦,老人们静静的坐在护城河边聊着自己艰辛的人生。

  然而只要走到老式的居民区,一切热闹的景象便会烟消云散,好像有一种似乎时光倒流的错觉。一排排已经修建了30多年的楼房略带疲倦的支立着,那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已然泛黄的水泥印,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到了晚上,这里更是越发显得寂静。昏暗的路灯无精打采的照耀空旷的小巷,那已然脱落了石灰的月亮门,那一条条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伴随着鸟虫沙哑的叫声,更加映衬了夜的萧瑟。

  像每一天一样,安懿静静地穿过夜晚的小巷,独自一人走进了老去的单元楼。轻轻地把灯打开,屋里同往常一样的静默。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并没有发现有谁来过的迹象,不禁轻声但幽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已经在修佛法了吗?世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要把一切都献给佛,一切念头都为众生着想,什么事都可以化解。这样想着,便将目光从那间有些凌乱的房间移开了,放下包,走进了她的卧室。

  打开灯,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佛台,上面倚靠着佛菩萨与上师的画像与照片,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烛灯与贡品。同往常一样,她划了一根老式的火柴,认真地将烛灯点燃,然后盘起双腿跪坐在铺在地板上的垫子上,庄重地磕了几下头,之后便打开经书轻声地吟诵起来。

  做完佛事之后,她便去做饭,吃过饭后有看了一会电视,想来实在没有什么可做,况且自己也真的疲倦了,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过窗户倾泻下来,她便朦胧地从睡梦中醒来,意识还尚未全让清醒,便隐约地听到了对面那间卧室里发出的呼噜声。嗯,是他回来了,她的丈夫,因为工作经常出差,一个月只有六七天在家。如果哪天安懿回来发现他是在家,便会眼前一亮,但是紧接便又有些失落起来了。他在她的面前总是沉默寡言,除了家中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不然他基本是不怎么讲话的。她心中难言的憧憬是,什么时候能像初恋中的少女那样被爱,被呵护,被赞美呢?哪怕他能主动地说起一件生活中琐碎的事也好,可是事实恰好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到过濒临破裂的边缘,虽然之后是和解了,但两个人的内心都留下了不小的伤疤,日常的来往中谁都在极为敏感地躲着那块伤疤。

  安懿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床虽然很宽大,三口人可以同时睡在上面,但她的丈夫每次回来都睡在旁边那间卧室的小床上。漫漫长夜,偌大的房间,没有人知道他们各自深藏的寂寞。简单地穿好衣服,洗漱后,她便去厨房做早餐。打开厨房的门,朝霞柔和而明亮的阳光便透过窗户照映到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鸟儿与蛐蛐蝈蝈清脆的鸣叫更令人感到头脑焕然一新。走到窗户旁便会看到清晨锻炼身体,上早市买菜的老人与家庭妇女,他们相互问候,聊天,使清晨的平静增添了好大的一丝生机。

  站在窗口凝视着,她不由地会心的微笑起来,嘴角弯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之后,便走到了灶台上,洗菜,切菜,和面,不一会便做好了。两份蔬菜煎饼,两碗西红柿鸡蛋汤,再配上一小碗腌咸菜,正是一道香甜可口的早餐。

  她便走到了他的卧室,轻轻地扣了几下门,门并没有打开。推开门,那张床同昨晚一样空空的平躺在那里,只是上面多了几件新换下来的衣服。她不禁有些怅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径自走到了厨房,坐下来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

  三

  校园的早晨平静中透出了一丝清澈而别致的朝气,大学生们有的结伴去吃早餐,有的静自坐在草地上晨读,有时也会看见一两对牵着手在水塘边谈情说爱的情侣。安懿的办公楼静静地坐落在校园的边缘的一片小树林中,透过房间的窗户可以望见校园外一望无际的麦田,迎着灿烂的日光,那耀眼的金黄色竟让人有一种无法说出的伤感与惋惜。

  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五脏俱全,两拍细长的桌子贴着两面的墙壁,一排摆放着工作的文件,另一排上面有一个小灶台,旁边罗列着锅碗与筷子,一张小而柔软的床,窗台上还摆放着两三盆美丽的花草。工作休息之余,走到窗前,给花草浇浇水,眺望一眼田园的风景,便是最令人惬意的放松了。

  她做到桌子旁,打开紧锁的抽屉,取出昨天写到一半的文件,继续埋头写了起来。这中间,会有几个其他的同事或学生来找她问候一句,拉几句家常,她都会热情的招待他们,有时还让学生留下来吃饭。

  到了中午,那份文件终于写完了,于是来到隔壁的办公室,交给了系里的领导。领导仔细的看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今天的工作基本做完了,回到她的房间,给花儿浇了浇水,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便从容地坐到了床边,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佛经,认真的读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声轻柔的敲门声。“安懿,你在吗?”

  听到这声音,她便立刻认出了门外的人,连忙放下经书,走去开门。

  “李姐,快进来。”李姐走进了,与安懿一起坐在了小床边。

  “怎么样?今天课多吗?”安懿问到。

  “还行吧,刚上完上午的课,下午还有两节啦。你呢?今天怎么样?”

  “我也差不多做完了,这不刚才继续读佛经呢。”

  “哎,你真用心啊。其实应该多休息休息啦,下次去道场时再读经也好吧。”

  “哎,这怎么行呢?上师说修行要在生活和工作的每时每刻,不可以间断,一断就会倒退。”

  李姐有些无奈的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并没有让安懿看见。

  “对啦安懿,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这里还有一些昨天没做完的菜,在放下去就不新鲜了,要不然我们在这里吃吧?”

  “好啊,现在也不早了,那我们做饭吧。”

  “嗯。”

  于是她们便一个人洗菜,一个人切菜,一会便做出了一桌不算丰盛但还算可口的饭菜。

  饭桌上,她们仍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安懿啊,你的孩子最近怎么样了?在S市的生活一切都还顺利?”

  “哎,孩子也都长大了,做家长的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事事都操心了。最近通电话时告诉他我们的道场,他还说回来以后想皈依呢。”

  四

  她的孩子是李姐看着长大的,小学时还曾是他的启蒙老师,之后他们也渐渐地越发亲密起来了,每周末都要去李姐家玩,李姐也会乐此不疲地陪他说话,留他在家吃饭。这份关爱很难有一份明确的界定,胜似母爱,但却来的更开放与包容一些,许多时候他不敢对安懿讲的一些内心深处的话,或是某些担忧都会讲给李姐,她也会耐心地劝慰开导,并且一次都不曾告诉过安懿。

  李姐依然能十分清晰地记起他小时候的模样。有时下班回到家,看着当年他弹过的那台已然脱掉了一层漆的钢琴,闭起眼睛,儿时的他便会浮现在已些许泛黄的记忆中。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两只眼睛十分纯真的盯着你,但却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淡淡的忧伤,那粉嫩的小嘴总是会害羞地抿在一起,那单薄柔弱的小身体加上天使一般娇嫩的皮肤,乍一看都会以为他是一个小女孩呢。

  那一次的事情李姐至今都记忆犹新,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有一种难以释怀的痛直戳心脏。

  有一次,李姐下班路过他的学校旁边的一片空地,隐隐地听到了一丝无助的哭声传来,走近一看,原来是他,身体紧紧地蜷缩着,双手抱着大腿,小脑袋无力地偎依在膝盖上,柔弱的肩膀不时的抽动着,好令人心痛。

  “小泺!”她赶紧上前去叫他。只见那小脑袋缓缓地抬了起来,已经哭到红肿的双眼噙满了泪光,依然在不停地啜泣。“李老师……”还没等李姐反应过来,他一下子扑向了她的怀里,像一只无助的小羊羔,哭得更厉害了。李姐紧紧的抱着他,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乖啦,不哭……”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因为性格孤独安静而在学校经常受到某些同学的欺负与凌辱,他说每天在学校的时光仿佛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都要警惕着那些同学,如果有一天放了学都没有受到他们的欺负就要十分感谢今天的运气了,可是明天却还是个未知数。看着怀里可怜的孩子,真的想象不出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安懿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因为第一次遭到他们欺负时安懿重重的批评他懦弱,没有骨气,受到欺负应该自己反抗才是男孩子。从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向安懿提起过了,而自己编造起了在学校一切顺利十分快乐的善意谎言。之后,在李姐的努力下终于通过学校制止住了欺负人的学生,可是这道深深的伤痕却一直潜伏在他的心里。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他已经去S市念大学了,联系也不比以前密切了,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也会和李姐通一次电话,互相寒暄问候一下,聊一聊各自的近况。她知道,以小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真心的想皈依,而是害怕安懿伤心而故意说得违心之话。想到这里,她不禁地为小泺担心起来,可是却又无从对安懿说起,毕竟,安懿也真的十分不容易。李姐在安懿眼睛看着别处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愿一切都安好吧,不要再看到他们受伤……

  午后,太阳的光芒更加强烈了,但勤劳的农民仍顶着严酷的烈日在麦田里劳作。李姐与安懿道了别之后走出了房间,继续去给学生讲课,而安懿,继续拿起了那本佛经心无旁骛地诵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