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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兒山。看著皚皚的冰雪,雷霆抖得牙關格格作響。

  「你確定那傢伙現在在這兒?」

  「嗯。」慕雲微瞇了黑眸,一道燦光透過雲層,映在塋塋冰柱上。

  望著渺無人煙的四周,慕雲輕彈指間,「山神在不在?」

  等了半晌仍不見人影,雷霆被凍得有些發怒了,不住爆怒狂吠,剎時天搖地動,震得結冰的湖面裂出長痕。

  「是那個笨蛋在這裡鬼叫鬼叫?」一陣怒音橫掃,「不知道在這裡亂吠會雪崩嗎?」

  餘音未歇,一名手執拂塵的男子勾著眼低睨著兩人,「是你們這兩隻獸在找山神?」

  慕雲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你不是山神。」

  「廢話!」男子趾高氣昂的,「看我這身扮相,山神有像我這麼有格的?」

  「那你就是呂洞賓了?」雷霆大刺刺的剔牙問道。

  「做啥?」他偏著頭,打量眼前這隻咧嘴大獸,「你好好的神獸不去當,在人間晃了幾百年還不過癮啊?」

  「聽這口氣,是呂洞賓沒錯。」雷霆咕咕噥噥的說道。

  「我有事,想求正陽帝君。」慕雲低聲的,眸裡盡是祈求的渴昐。

  呂洞賓冷哼了一聲,「是蓉城城隍叫你來找我的?」

  慕雲凝眸沈吟,尚未吐出一字,耳膜迍入懶懶慵嗓,「這件事,我無能為力,自己捅出的摟子自己收拾……」

  話語未落,再次聽得狂暴怒吼,「什麼叫無能為力呀?你連聽都還沒聽……」

  「還用得著聽嗎?我手指扳一扳就算出來了。」呂洞賓呿了一聲,「與其要我幫你,你怎麼不去問問另一個人?」

  「又要問人?」雷霆再次狂吼,「不要以為我們是獸就沒腦!」

  「呿!」呂洞賓又哼了,「我豈會如此沒品?」

  「雷霆,安靜點。」慕雲深吸了口氣,「問誰?」

  「水芙蓉啊!」呂祖掏了掏耳,神情閒散。

  「水芙蓉?」慕雲挑了挑右眉,「關她什麼事?」

  「哼,這件事,關係可大了咧!」呂祖睇眼斜睨,只見二獸同盛無限狐疑眼光,只得擺了擺手,「不知死活的二頭畜生!」

  「畜生?」雷霆暴怒,「你知不知道我們是玉帝座前的……」

  「座前的一群畜生。」呂祖涼涼說道,「所以才會這麼沒腦!那個,放火亂燒的傢伙!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她臨死前的記憶那麼痛苦,你要她想起來自己前世變成一堆焦炭吶?仙火耶,別說她是小花兒,就連大羅神仙也不見得受得了!」

  慕雲十指交握,目光定在一臉不耐的呂洞賓上,滿眼仍是渴求。

  「你去問問水芙蓉,她當初是怎麼對木芙蓉說的,要怪就怪你,沒事動什麼七情六慾?一隻蛟龍就夠我煩了,又添了你這隻麒麟?嘖!」

  語落,他不經意瞥向雷霆,瞬也不瞬的,那份曖昧的目光,看得雷霆獅毛直豎,忍不住低咕,「你在看什麼?」

  「你……討厭女人?」呂洞賓勾著眼,笑得詭異極了。

  「干……干你屁事?」雷霆有著不祥的預感──這個死老道不會說出什麼吉利話。

  呂洞賓哈哈大笑,「可惜!你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

  聞言,巨獅狂吼,屋內的三人忍不住怒喝,「你要死啦!」 

  剎時轟然聲響,天搖地動,震得四人全身都抖了起來。

  「死畜生!」呂洞賓拂塵一擺,四人全離了屋子,在樹梢上,看著龐大的積雪將屋舍打成平地。

  雷霆刷白俊臉,悄然偏首,只見眾人瞳鈴大眼全落在自兒身上。

  「我……」他嘿嘿的笑著,雙手高舉投降,只見四個瞳仁兒盛著萬丈怒火,慕雲瞬時足下一蹬,化成原形迍入天際,見眼同僚逃之夭夭,雷霆再顧不得樹梢二張咆哮大嘴,跟著登上雲霧。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瑜玉欲哭無淚的,看著一地的殘敗,忍不住仰天怒吼,「你們這兩隻禽獸!不要再來了!」

  ******

  庭園裡,蟬聲鳴鳴。

  正值大暑,園子裡空蕩蕩的,池上的水芙蓉盛開著,偶而隨著輕風曼舞,倚池而栽的木芙蓉透著粉嫩的色澤,曳出一地的花海。

  他倚在廊下看著,黝黑的眸裡有著笑意。

  她,仍是耐不住靜,悄悄的從花心裡躍了出來。

  一身粉嫩的衣裳,烏亮的髮編成了長辮子,靈靈的眼,還四處偷瞄著。

  確定了四下無人,她拾起了地上的小碎石,丟進了深池裡,濺起淺淺深深的漣漪,直到一聲嬌喝,才銀鈴似的縱笑著。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她的笑。

  燦顏映在豔陽下,小巧的身影,嬉逐在花浪之間。

  她,木芙蓉,掌管了御園木芙蓉的小花妖。

  慕雲一直不明白,同名為『芙蓉』,她與水芙蓉卻是兩個樣。

  水芙蓉溫柔而婉約,木芙蓉卻是倔強而靈動,一靜一動之間,看似是如此的不平衡,卻又是如此協調。

  這座寧靜而幽遠的庭園,牽動了他們的情慾,織結成一張密密層層的網,愛與恨,交織其中。

  二朵花仙,一隻掌管火的聖獸……燎起了原,就再也滅不了火。

  ********

  丹棱。

  渺渺的山林裡,雲霞霧靄。

  她看著平靜無波的池,眼神竟是有些空洞。

  身後的男人,只是靜靜的站著,目光落在池上朵朵盛開的白荷。

  半晌,她終於開口了,「她想起了多少?」

  「一小部份。」樊堯說道。

  水芙蓉挑起秀眉,緩緩回首注視,「為什麼?」

  她看著他,「為什麼只讓她想起一小部份?」

  樊堯看著那張清麗卻是百般猙獰的容顏,「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

  「你說謊!」她失聲狂吼,香風掃過,氣喘微微的行至他跟前,「就算貴為眾神,誰能逃過你的仙能?她能記起多少,全掌握在你手裡!」

  樊堯擰著眉,看著眼前不再溫婉的女人,緊抿的薄唇透著些許無奈。

  「你不願幫我?」她低問。

  「妳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他被搞得有些精疲力盡了,「讓她想起他?再恨他一次?」

  「他仍在找她,這八百年來,從沒放棄過。」水芙蓉慘憺的輕笑,「我一直以為,他會忘的,會死心,結果呢?他心裡就只有木芙蓉,這也就罷了,連她轉為凡人後,他也只看著她……」

  看著她的憔悴,樊堯暗啞著嗓音,「妳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聞言,她緊抱雙臂,混身打顫。

  「世人是如何歌詠妳的?」

  再禁不起他的逼問,她狂怒了,「我叫你閉嘴!」

  一記清亮的聲響,驚動了森林裡的雀鳥,也怔住了原有的爆怒──她打了……他?

  看著那張錯愕的小臉,樊堯仍是平心靜氣的,「妳太累了,我去採點果子給妳吃。」

  她仍是未回過神,看著那道高大的背影,隱沒在密林深處。水芙蓉頽喪的坐在涼石上發愣,腦際迴盪著他聽似淡漠實則悲痛的疑問。

  『世人,是如何歌詠妳的?』

  芳顏染笑,淚卻滾落在雪白的蘿衣上。

  她當然記得,有多少詩人讚詠她:

  『荷葉羅裙一色栽,芙蓉向臉兩邊開』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如今呢?

  一句話,讓木芙蓉披上嫁裳。

  一把火,燒毁了整座蓉城──頽廢的城宇,奔逃的人們,橫躺遍處,再分不清男男女女的焦屍……最最令她心悸的是,木芙蓉元神死了,卻活在麒麟聖獸的心裡。

  他完全忘了,還有一個女人在池畔等著他,她的名,也叫芙蓉。

  「慕雲……為什麼……」涓涓滴滴的淚,落在山澗泉池裡,清麗的倒影,化成一圈圈模糊的漣漪。

  ******

  臨著窗,她描繪著臨窗的木芙蓉花。

  一筆一勾,就怕把樣子描得一塌糊塗,繡出來的鞋樣也不好看。

  她繡的功夫扎實,暈、鋪、滾、截、摻、沙、蓋,樣樣都下足了功夫,替她攬了不少生意。繡娘的工作,最怕的就是延了客人的東西,偏偏這些日子睡也睡不好,老是在作夢,天黑了又怕點油燈,讓她退了不少生意。

  一想到到白花花的銀兩,只因為自己的懼火而奉送回去,芙蓉就感到扼腕。

  描好了花樣,伸著懶腰,聽得了叩門的碰碰聲。

  她想起了隔街大戶員外的管事婆婆,前些日子有託她繡個荷包,匆匆擱下手中的繡活,嘩啦啦的開了門,臉上還不忘掛著大笑臉。

  推開乍開的門,佇立著的卻是高大陌生的人影,她圓睜著杏眸,突如其來的驚愕,讓小嘴剎時成了雞蛋狀。

  他,像極了夢中的男人,額前的髮,覆住了他看似飽滿的印堂,讓人看不出是否一如城隍所說的,有道蜈蚣疤?最最令她驚愕的,是那頭如火般赤烈的紅髮,像極了灼燒的焰。

  緊窒的疼痛湧上了喉際,現實與夢境重重疊疊,交錯輝映,她彷彿又看見了那衝天如魅的惡火。

  *******

  抵不過重重的思念,他還是來到她的面前,雷霆五指規律的彈在案上,扁著嘴,直瞧著眼前的麒麟獸。

  那兩道緊蹙的劍眉與深抿的薄唇,透著隱約的猜測與不安,看得雷霆又開始毛燥。

  「你在想什麼?」

  「……」一片靜默。

  看著同僚悒鬱,易怒的獅性再次狂吼,「你是不是男人啊?想見她,大刺刺的往她面前一站,不就見著了?怎麼會有你這麼龜毛的人?」

  看著爆跳的雷霆,慕雲緩緩說道,「你不懂。」

  「不懂?」他哼了哼,「我當然不懂,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堂堂天界的仙獸,犯了禁條不說,還到處放火燒死人,你是中邪啦?都八百年了,誰會記得你?」

  八百年了?這麼久了嗎?可為何時間非但沒為他將心中那道影子抺去,反而愈來愈鮮明。

  尤其,她臨死的一幕,那豔紅的嫁衣,滿頭的琉璃玉石,她不僅更美,也更傷他的心。

  伊人別嫁。

  他恨她,為何要嫁給一個相貌醜陋,尖鼻駝背的山蛸?更恨她,寧可嫁給山蛸,也不願與他廝守千年。他的質問,只換得她的淚眼婆娑,哀淒祈求,卻得不到圓滿的答案。

  恨與妒,焚燒了他最後的理智,掌中的焰火,狂嗜了風中搖曳生姿的木芙蓉,斑爛的火,包裹著她美麗的身影,隱約的低泣與反覆的喃語。

  看著燃燒浴火的她,是如此美麗,卻也讓他有著撕心裂肺的痛。

  『不要忘了我,求你……』

  然在當時,妒意迫使仙火漫延百里,奔逃與哭喊,喚不回他的理智,待回神時,眼前僅殘留著焦黑頽敗。

  那場仙火焚去的不僅只是他的挫敗,也焚盡了蓉城成千上萬的生靈。

  「那個呂大仙不是說了?去問水芙蓉啊!」雷霆坐回案邊,順手開了醰酒,又開始閒嗑牙。

  「我不知道她在那裡。」

  「不知道?」雷霆笑嘻嘻的,「我記得你和兩位芙蓉的交情都不錯呀。」

  聽出了隱約的曖昧,他冷眸直視,「什麼意思?」 

  「耶?」雷霆笑著,「難道不是?當年你周旋在兩朵芙蓉間,整個仙界都知道。」

  「我鎮守在御園,她們同是園裡的花仙,御園裡,就水芙蓉和她感情最好,這麼簡單。」他淡聲說道。

  「那……水芙蓉呢?你毁了木芙蓉的元神,她什麼都沒說嗎?依你的說法,她必然恨你,但現在她人又在那裡?」

  慕雲看著園裡的泉池。

  已是西風乍起,池上的水芙蓉殘留著破荷,唯有倚池而栽的木芙蓉,仍盛著餘輝綻放。

  水芙蓉恨他嗎?他根本沒想過。蛟龍施法降雨的那一刻,那漫延百里的仙火剎時被澆熄,他的淚與恨也融在那場雨裡,卻是多了滿腹的疑問與悔恨。

  當時的水芙蓉只是緊偎著他,淚滑過那絕美的容顏,卻是沈默著。

  沒有責備過,沒有怨恨,只是靜靜的守在他身邊,看著再也未曾發出新芽的角落,直至春去秋來,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水芙蓉是何時離開他的?

  如今,木芙蓉花又開了,花妖成了凡人,水芙蓉已凋,芳蹤渺渺。

  「我不知道,她恨不恨我。」慕雲啞著嗓音,「雷霆,你說的對。」

  「嗯?」他撫著下頷,看著眼前這隻再不成仙形的仙獸。

  「判官說了,她有去解夢,也許,她會記得我。」

  *******

  於是,他來了。

  芙蓉抬起螓首,仰看著面前偉岸的男子。

  銀白的衣,火紅的髮任意束紮著,俊美的臉龐,與夢中均無二致,迎進了那雙悒鬱的黑眸,秀眉剎時緊擰。

  她怔怔的看著,原有的悶窒成了心痛,眼前又浮現了倉惶逃離的人群和那欉欉浴火的芙蓉花。

  她勉強回過神,一陣秋風拂起了他額際的髮,她唇畔殘餘的笑意也被秋風抿去。

  她看見了,那飽滿的左額,有道淺淺的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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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陽透過層層的窗櫺,映在梳得潔亮的烏髮上,顯出淡淡的圈影。

  她靜靜的斟著茶,順勢推向他眼前。

  慕雲打量著小小的四方屋宇。

  簡單的桌椅,桌上零零碎碎碎的絲綢鞋樣,一籃子的繡線,未完的針黹上,繡著含苞未放的白色芙蓉花,襯著翠綠的葉。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微微的低問打斷了他的沈思,驀雲回神,看著那張好奇而天真的容顏。

  「我不曾見過你,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芙蓉不安的輕抿唇角,「讓我猜猜罷?你該不會就叫慕雲吧?」

  久違的輕喚,勾動了沈睡的琴弦,他不由得雙肩一震,黑瞳顯得更深沈了。

  「我叫慕雲,沒錯。」他乾啞的說道。

  真實不過的回答,讓芙蓉驚呼,神情雀躍起來,「你真的叫慕雲呀?欸,那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疾囉?」

  「疾?」他挑著眉,「妳生病了?」

  「哎呀!我那有生病?」她嘟嘟嚷嚷的,「這一兩個月來,我老睡不好,總在作夢。」

  「作什麼夢?」他佯裝著不知情。

  「說也奇怪,我們又沒見過面,但夢裡老是有你……但是,夢裡的你很兇惡。」笑顏燦燦,她笑著擺了擺手,「更怪的是,我竟然夢到你掌心有火……真好笑,人的手裡怎麼可能變出火呢?你說對吧?又不是說書先生變戲碼!」

  看著她泛紅的芳頰,慕雲心裡一陣痛絞。

  她,記起來了,卻是臨死前的那段記憶,但,她也什麼都不記得,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境,能讓人憶得前世百轉輪迴的,除了仙馬,還有誰?

  想到這裡,他不由的擰著兩道劍眉,樊堯佈下這個局的目的是什麼?

  他只願她記得兩人之間的美好,卻不願她憶起自己醜陋的部份,但樊堯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欸,你會治好我的,是吧?」唇畔噙笑,「你是大夫嗎?城隍爺說我的病,只有你治得好。」

  「妳還看見了什麼?」他輕嘆了,溫柔的嗓音有若醇酒。

  芙蓉偏著螓首,「夢見什麼?嗯……夢中的你,像個惡魔似的問,為什麼我要嫁給山蛸?然後一把火將我身後的木芙蓉燒了,說也奇怪,夢裡的木芙蓉燒起來時,我全身灼得發疼,連醒來都聞到焦氣味……咦?你怎麼了?」

  聽到這裡,額上的冷汗,順著剛毅的面龐滑落,就連指尖也顯得冰涼,耳畔似又傳來昔日那嚴酷的詢問。

  『為什麼要嫁給山蛸?』

  『妳寧可嫁他,也不願與我廝守千年?』

  『不要忘了……』 

  芙蓉伸了手,在他面前來回揮動,「欸,你是怎麼啦?臉色好難看!」

  看著那張天真無邪的容顏,他再也克制不住,遂伸出了大掌,粗礪的指尖磨磳在那張細緻的臉龐,「那……不是夢。」

  他的輕觸,讓芙蓉有些驚嚇,卻是動不了身,更讓她疑惑的,是這過於親膩的舉動,像是經歷了千百回,熟悉不過。

  當指尖輕撫過眉心時,飄渺緔舊的片段,躍進了水眸裡。

  東風拂進了庭園,兩名女子並肩而坐,春光灩灩,水波粼粼,廊下的他,眸裡盡是『她』的身影。

  她,會是那一個?

  「不是夢?」她輕蹙秀眉,唇畔不再有著淺淺的笑意,「你說,那不是夢?」

  「妳是木芙蓉。」

  「我本來就叫芙蓉!」她企圖撥開撩撥的指尖,卻反被他收攏在懷裡。

  「妳的前身,就是一株木芙蓉花。」他騰出一隻大掌,昐著期待已久的神能,直至微微的火苗悄然竄起,似天邊的燦燦霞光,心上的大石緩緩落下。

  『待你尋得了木芙蓉,封印自會解除……』昔日的嗓音,有著同為仙獸的盟約。

  她夢中的仙火,盛在他朱砂色般的掌心裡,夢中的身影,一如此刻瞳眸的模樣。芙蓉顫抖著,看著那瑰麗的焰火裡,有著一叢叢的芙蓉花海,其中最美的那朵,盛著一抺淡淡的影像。

  那是誰?她怔著,移不開目光,寒意直竄四肢百骸──那張臉竟和自己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