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恍似故人依稀
  “紫英,为朕舞一曲何如?”铁萧程端着酒杯,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紫英,看着他的侧脸,越看越像,雪心,真的很想啊!

  面无表情的紫英看着那些舞姬在丝竹声中搔首弄姿,眼中清冷,没有回答。酒杯放在唇边,一仰头将那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紫英不是第一次进宫请安了,这个皇宫没有皇后,但是该皇后住的宫殿凤仪宫却像是有人居住一样的。从某些个在暗处咬嘴的宫女处,紫英得知,后妃们每日到凤仪宫都只是向那凤座上的一件紫色衣裳行大礼,而且必须毕恭毕敬。紫英很奇怪,为什么铁萧程会如此,为什么要将自己弄进宫,被俘虏的女眷不知几何,为什么就只有自己?

  每一次被铁萧程以请安的名义弄进宫,自己就住在离龙鸣殿最近的清脂阁中。紫英在清脂阁中,没有关注什么,每一次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的坐着,铁萧程问了就答,不问,就安静的坐着。有时候气氛安静凝重,铁萧程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铁青着脸,空寂就像是铅一样的沉重。

  “紫英,朕在与你说话,你可听见了?”铁晓晨看着紫英,没有怒火,只是淡淡的又说了一次。她出神了,是因为什么出神呢?她这张脸实在是很像雪心,但是雪心不会这样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己,雪心会很温柔的对着自己笑,会故作凶狠的与自己怒目而视,雪心会有很多的表情,自己似乎还能在脑海中想起来,但是紫英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死寂,只有在被逼急了的时候会露出热灼的恨,是的,是恨!紫英恨自己,因为自己,她不能守着自己的爱人,必须要陪着自己,这样的遭遇……是自己赐给她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这张脸,自己如何会注意到她?可是,也因为她的这张脸,自己都不舍得向她发火,即使她做的事情都足够自己赐死她,她居然想将那样尖锐的簪子刺进自己的脑中……勾唇一笑。

  感觉空气中突然就多出了风霜,紫英慢慢转头,看着铁萧程没有表情的脸,淡淡的开口,“臣妇不懂得跳舞!”

  “是么?朕记得,当年西唐大周后就是因为那翩若惊鸿的舞姿被西唐先帝选中,成为了太子妃。听说周青娥是个很奇妙的女子,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呵呵呵……不知,紫英如今可还记得自己长姐长的什么模样?”

  紫英的脸色慢慢的变得苍白,长姐……“长姐很好!”

  “很好?嗯……你是她的胞妹,怎的也是不会差到那里去,紫英!”

  紫英看着铁萧程,眼中微微收着眼光,“是,皇上。”紫英慢慢的站了起来,那些还在舞着的舞姬很识相的都鱼涌一般的退了出去。乐工局的人看着紫英,等着紫英说曲目,“只留下琵琶便可,弹‘子矜调’。”

  琵琶的声音慢慢的响起,辗转拨弦。‘子衿调’是当年大周后为景彧所排练的舞蹈,紫英对这一曲舞记忆深刻,长姐的风华,似乎有映现在自己的眼中。

  铁萧程看着紫英在琵琶声中不断地变化着身姿,旋转,那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她清冷的面庞,就像是月光下盛开着的一朵白莲。这样的舞蹈,真是!‘子衿调’,自己自然是知道的,景彧倒是个有福的人,有那样的可人儿相伴!只可惜他不是个惜福的人。大周后么,自己倒是真想看看是个怎样的女子,奈何,人已经赴黄泉了。

  看着那个在舞动的女子,铁萧程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的雪心似乎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那一片白色的梨花林,她穿着紫色的衣裳在花雨下为自己起舞,就像是一个降落红尘的仙子。眼睛在片刻的迷蒙之后,转而清明起来,她不是雪心,她只是长得像雪心的女子。

  紫英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铁萧程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那样的深情,似乎那个人就是他的生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让铁萧程这样的人眷念至此。

  曾经,一次,为自己梳头的茗婌姑姑在梳头的时候悠悠的感叹了一句,你们长得真像啊!

  像谁?紫英没有追问,但是不久后之后,紫英在清脂阁的梳妆柜中看到了几只很别致的簪子。曾经,清脂阁也是那个被铁萧程以定期请安为由弄进宫的女子住的地方,花蕊夫人!在那几只簪子的珠花中,有一支刻着细若蚊足的字体,紫英费了很大力气才识出是那几个字,‘吾妻花蕊’。那簪子应该是陈留国主送给花蕊夫人的,但是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花蕊夫人已经死去,但是这样的东西她应该是会带进棺材的吧……

  花蕊夫人与陈留王的孩子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但是那样的孩子却死了,死在山野,被山中野狼分食。紫英在听到这样的信息的时候,惊的面色惨白。紫英是怎么也不会相信那孩子是自己跑到了那样的山野之中去的。紫英想着那个个咬嘴宫女们说的的话,云说那花蕊夫人丧命时,铁萧程的四皇子与六皇子也同时丧命。世间那里就有那么多的巧合?

  舞蹈之后,紫英的面庞微微泛着红,就像是一朵盛极的桃花。铁萧程看着跳完舞的紫英,眼光忽然变得热切起来,就是这个样子,雪心,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