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同年十月初十,厲王嚴剎在京城正式登基為帝,改國號「厲」,建元「昌宏」,嚴剎為厲威帝,即厲高祖。這一天,宮中不僅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典禮,還同時舉行了盛大的君侯冊封大典及太子冊封大典。嚴剎封他最寵愛的公子月瓊為君侯,兩人唯一的兒子嚴小妖為太子。在登基大典上,嚴剎昭告天下此生絕不納嬪妃,向來都是一言九鼎的他徹底杜絕了今後的麻煩。

  而那個自覺丟臉丟到外公家裡的君侯──月瓊公子,那天卻不是笑咪咪地面對眾人,而是始終低著頭,趕鴨子上架地陪著嚴剎完成了冗長又疲累的封侯大典,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太,太丟人了。抱著「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的「善良」念頭,當晚的洞房花燭夜過後他在嚴剎的耳朵邊吹枕頭風。第二日,厲威帝下旨,封黎樺灼為仁和侯,命他一個月之內與侍從安寶成親。

  搬入京城裡的人們日子沒有太大的變化,嚴剎依舊慾望旺盛得讓月瓊吃不消;月瓊依然會對兒子狠心得讓黎樺灼這個乾爹看不下去;成為左右丞相的李休、周公昇更是忙得連上茅廁的功夫都沒有;徐開遠則天天琢磨君侯的那張臉為何會如此完美;某個恨不得被文武百官挫骨揚灰的奸惡國師又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被吹過耳邊風的武威帝輕易饒了過去,不僅沒有治他的罪,竟還讓他繼續做國師;三嚴照舊跟在成了皇上的王爺身邊;行公公和魏公公順理成章的負責起宮中的奴婢太監們;作威作福慣了的趙公公本以為嚴剎登基後有功的他仍會永享富貴,結果卻被太監總管行畢派去刷馬桶;熊紀汪在京城待不住,和任缶、董倪到邊關殺人去了;百官們換了身官服之後,該忙什麼繼續忙什麼。

  當然變化也還是有的。嚴剎再也不能拿嚴小妖來威脅月瓊了,因為月瓊會很無懼地對他說:「小妖也是你兒子!」嚴剎也不能拿樺灼安寶、洪喜洪泰來威脅月瓊了,因為月瓊會很無懼地說:「你把他們送走我就告訴我爹!」嚴剎不得不重新修改家規,如果月瓊違反任何一條,他就把月瓊做到滿意為止。靠著這個殺手鑭,嚴剎才重新掌控了某位膽子早就包天包地的公子。

  張天字和木果果除了煉藥煉毒之外開始潛心鑽研治療月瓊手臂的法子,遠在霧島的幾位老人家也是想著法子尋找各種奇藥異術。在眾人的「摧殘」下,月瓊的右臂有了些力氣,雖然還是不能握重物,但拿本書,捻根針是絕對沒問題了,美得他把嚴剎踹到一邊,躲在練舞房裡不出來。不過也就一天大膽公子就被小山一樣的人抱回寢宮「懲罰」去了。

  而我們的太子嚴小妖,則繼續過著睡了吃吃了睡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開始學走路,開始斷虎奶,開始記事,性本善的他就不幸落入了幾位奸邪之徒的手裡。

  ※

  躺在屋頂上翹著二郎腿,啃著從御膳房偷來的雞,模樣漂亮極的太子爺嚴小妖用胳膊肘杵杵旁邊正在喝偷來的酒的糟老頭子。「我何時可以學毒?」

  「這你得問你叔公,毒我不在行。」

  「驍騫叔何時回來?他養在我那的狗這幾日趴著不動了。」

  「死了?」

  「那倒沒有。」

  「你虐待牠了?」

  「我讓牠陪我練輕功,沒想到牠跑得那麼慢。」

  「給我隻雞翅膀。」

  「給我口酒。」

  過了會。

  「過兩天是你六歲生辰,想要什麼?」

  「你把你鬍子取了,臉皮扒了給我瞧瞧。」

  「你能給我跳曲『福安舞』我就取了鬍子,扒了臉皮。」

  「我又不是我爹。」

  「那你的生辰禮物沒有了。」

  「把我的雞翅膀還來!」

  「把我的酒吐出來!」

  「嘔!」

  又過了會。

  「想不想要個弟弟或妹妹?」

  「你要生孩子了?」

  「小兔崽子!」

  「沒想過。有也不錯。」

  「我這裡有樣寶貝,給你爹吃了他就能給你生個弟弟或妹妹。」

  「……」

  「給不給你爹,隨你。」

  「……」

  再過了會。

  「父皇會怪我。」

  「你可以逃到你爺爺奶奶那去。」

  「我爹會不會有事?」

  「放心。」

  「我知道了。」

  「走,去御膳房再偷點東西吃。」

  「我要吃鴨。」

  放任兒子跟著國師胤川、徐離驍騫、外公、木叔還有嚴剎手下的一幫子人胡混,月瓊盤腿坐在床上盯著手裡的一支桃木簪子。簪子很舊了,在他進宮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戴過了。一人出現在他面前,抽走他手裡的簪子,然後走到桌前拉開桌上的漆盒跟丟廢物一樣丟了進去。

  月瓊很納悶地看著對方走過來,很納悶地看著他脫了衣裳鞋襪上床準備睡覺。轉過來繼續盤腿坐著,他戳戳對方幾年來因為日子太好而變得更壯碩的身子:「你就不想看我以前的模樣?」一開始他還有點擔心,可五年多過去了,這人竟一次都沒有提過讓他變回去。要不是他把古幽的印章給他了,他都要懷疑這人其實並不知道他就是古幽。

  嚴剎的大掌一伸,把人扯到懷裡,粗聲道:「看小妖就成了。」

  這話說得是沒錯,小妖幾乎跟他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除了眼睛的眼色不同。可是……「小妖是小妖,我是我呀。」

  嚴剎用鬍子扎對方的嘴,質問:「你想出去招蜂引蝶,給我紅杏出牆?!」

  大眼瞬間瞪大:「嚴剎!」這絕對是天大的冤枉!

  嚴剎翻身把胡思亂想的公子扒了個精光,怒道:「你想我天天殺人就把臉變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腦子常常會慢半拍的公子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被心情不愉的厲威帝堵了嘴,準備開吃了。他壓根就不想想,他和小葉子親近一下,某位「暴君」的醋火就上了天。若他變回以前的模樣,成日被人盯著流口水,那位「暴君」能不天天殺人嗎?不過他現在是沒空想了,先操心明天能不能準時去教娃娃們跳舞才是真的。

  ※

  因為前一晚無意中惹了某座山生氣,月瓊今日沒能起得來。讓洪喜去告訴娃娃們今日不學舞了,他躺在床上懶洋洋地不想動。有人敲門,然後是一聲稚嫩的孩童聲音:「阿爹,你起了嗎?我進來了。」

  「進來吧。」月瓊坐了起來。

  門開了,進來的人已經開始勾人心魂的小臉上是剛睡醒的迷糊,若他再年長個幾歲,他這個模樣會直接把人的魂魄從體內勾出來再也回不去。

  「昨晚去哪了?」月瓊很瞭解自己的兒子。

  「和國師在屋頂上喝酒吃肉。」嚴小妖也從不瞞自己的爹。打個哈欠把手裡的盒子遞過去:「爹,給你,吃的。」

  「什麼。」月瓊好奇地接過,一打開,他愣了。

  「國師說爹就是吃了這東西才有了我。這個爹吃不吃隨便您,我回去睡了。今晚我要和叔公去亂葬崗刨墳。」也不等他爹回話,眼睛已經閉起來的嚴小妖左右一晃一晃地走了,好像提線娃娃。

  「等等!」瞪著盒子裡的「荔枝」,月瓊的心怦怦怦直跳,一個大膽的,不要命的念頭從他腦袋裡閃過。

  「啊,爹?」嚴小妖定在原地,回頭。

  「不許告訴你父皇!絕對不許!」

  「哦。」嚴小妖還定著,不動。

  「你回去睡吧。」扭頭,提線娃娃繼續左右一晃一晃地走了,並很懂禮地給他爹關上門。

  大眼彎了彎,月瓊拿起那枚「荔枝」仔細端詳了一番。上次吃得太急,沒瞧清楚是什麼樣的。看夠了,他張嘴就把「荔枝」放進了嘴裡,唔,有一點點甜,不算難吃。幾口吃進肚子,他把盒子丟到床底躺下睡覺,昨晚累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