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慧眼如炬
鼓声截止，武者装扮好，列队擂台两边。监场内官拔出一枝令旗，指向擂台，喝道：“天字号、甲字号，出列——”
两边武者出列，蹿上擂台。东边看台上，御马监掌印徐公公转向王公公，竖起一根指头说：“赌一两茶资，甲字号胜出。”司礼监掌印王公公默不作声，算是应了他的。看台上，不消片刻工夫，分出胜负——甲字号胜。徐公公拍手叫好，吩咐与胜者放赏，且补充道：“王老先儿赏的。”
司礼监掌印王公公面沉似水，凝视着擂台。又一通鼓声，地字号、乙字号登台，俩人插招换式，比划了十余回合，乙字号使了一招大擒拿，把地字号摔倒在擂台上。此时此刻，王公公脸色有些挂不住，不等邻座的徐公公发话，先吩咐道：“赏一分茶资，记咱家名下。”
徐公公抑住心中喜悦，吩咐左右一声：“给王老公公看茶。”
王公公客气道：“给徐公公看茶。”
三通鼓起，玄字号孙斛出列，司礼监王公公嘴角微扬，转向御马监掌印：“徐老先儿，这一局，咱家跟你赌十倍茶资，如何？”
徐公公暗自一惊，试探地问：“王老先儿有恁大把握？”
王公公笑道：“赌彩，图个乐嘛。”
再一看擂台上，孙斛戴着玄字号面具，一身炭黑短打，与丙字号武者纠缠了大致五六回合，趁着丙字号武者动作放缓，猛地出拳，指节对准丙字号武者一侧肋条，连击三拳。御马监掌印徐公公顿时一惊：“嗐，点穴——”
点穴功夫，不似坊间流传的那样邪乎。靠的是个人手劲，认准对手周身穴道，迅速出招击打，讲究的是“快、稳、准、狠”。点对了穴位，轻则腹痛难忍，重则倒地抽搐。据悉点准了死穴，取人性命也是有的。古有高人拳毙牤牛，所言非虚。
擂台上，丙字号武者被点了穴道，身子僵了半边。孙斛迅速转身使了过肩摔，撂倒了对手。
与此同时，看台上司礼监掌印王公公喝了声：“好——”继而吩咐跟班，体己放赏。
御马监掌印徐公公在一旁念山音：“唔，好歹面儿上赚回来咯。”
初试最后一场，黄字号与丁字号对决，司礼监黄字号武者略逊一筹，好在输得没前两场那么惨。一轮下来，甲、乙、玄、丁四人胜出，抽签两两对决，午时再战。孙斛抽得午初时刻，与乙字号对决。甲字号与丁字号，定在午正时刻对决。
稍作休息，他四位在西边搭棚落座。不一会儿，各家小火者纷纷献茶。孙斛接过份内茶点，碰都没碰直接放在一边，自始至终戴着面具。另三人相熟，相互间不必隐瞒身份，只有丁字号武者，侧身对着孙斛，暗里打量着他。孙斛稍一回头，他亦不掩饰。
皇城中有一位朱千岁，乃当今弘治皇帝的堂弟，名朱佑杞。当今潜邸之时，未认祖归宗年月，便接入内廷抚养，至今住在十王府。早先不曾封王，内廷多称其为千岁爷。朱千岁虽无王爵，但王爷该有的待遇，一样不缺。
成化年末，朱千岁始议婚，钦定女史婵娟为其正妃。成化驾崩，国丧守制，恩旨一拖再拖。待到新君继位，改元“弘治”，婵娟又一病不起。内廷本欲冲喜，不等恩旨下降，婵娟病故。内廷上下，多感慨此女红颜命薄。
自婵娟归西，朱千岁成日恍惚无神。当今弘治降旨安抚，封堂弟朱佑杞为郁王，不日就藩济宁。又赐予侍妾三人，名真真、爱爱、怜怜。朱千岁成日郁郁寡欢，虽有美姬相伴，不足以弥补心伤。
赶上这日，司礼监同御马监斗法，左右引着来瞧热闹散心。朱千岁驾临，司礼监、御马监两监掌印立即起身作揖，各自亲随叩首见礼。朱千岁对两位掌印公公拱手还礼，转身抬抬手，饶众小辈起来。
内宫监监场赶紧吩咐当班小火者，在北面偏东安了张交椅，又立一柄华盖遮阳。朱千岁落座，自言自语道：“打来斗去的，有甚么热闹好瞧？”
刚好到了孙斛登台，三两回合下去，孙斛一脚踢躺下了乙字号武者。朱千岁端着茶碗直指擂台，问左右：“那是谁呀？好功夫——”
跟前奉茶小火者回禀道：“像是司礼监名下的。”至此，朱千岁的目光，就再没离开过孙斛。
东边看台上，司礼监掌印王公公不吝喝彩，这会子轮到徐公公面色难看。轮到甲字号、丁字号两位武者登台，经过五六回合的较量，丁字号武者胜出。细看二人装扮，俱是炭黑短打、白麂皮靴子——内臣规制。
朱千岁暗自合计，如此身怀绝技的高手，不如收在跟前答应。遥想当年，成化皇爷无子嗣，遂降旨将不满三岁的他接来皇城抚养，并赐名朱佑杞。朱佑杞进京没过个把月，安乐堂传出了女官纪氏诞育皇子的喜讯。成化皇爷喜得亲生子，赐名朱佑樘，择吉日认祖归宗。原本立朱佑杞为嗣之意，随即作废。
朱佑杞年幼无知，长大后胸无大志，乐得做个闲散宗亲。内廷长辈及弘治皇爷，多喜他忠厚老实，但凡他相中的，只要不危及社稷，没有不应允的。打定主意后，即刻吩咐跟前小火者：“代我问候司礼监掌印公公，台上那个玄字号武者，可是司礼监名下？何职何品？”
小内家匆匆忙下去，没片刻工夫，转身回来禀告：“爷，掌印公公回话，那位是当年怀公跟先帝爷保举的，当今万岁爷的替身。爷瞧准别个罢，不宜收他。”
朱千岁一时语塞，低头解下了铜鎏金的穿心盒，递到小内家手里，吩咐道：“你拿了去转交司礼监掌印王公公，就说我赏给玄字号武者的。”
小内家接了穿心盒，转身下去，不一会儿带话：“司礼监替玄字号，谢王爷赏。”
擂台四角，一连三通鼓响，玄字号、丁字号终场对决。御马监掌印徐公公瞄了一眼托盘里的抹布刀儿并牙箸一分，转身瞧了瞧司礼监掌印。司礼监掌印王公公自言自语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两边武者出列，蹿上擂台。东边看台上，御马监掌印徐公公转向王公公，竖起一根指头说：“赌一两茶资，甲字号胜出。”司礼监掌印王公公默不作声，算是应了他的。看台上，不消片刻工夫，分出胜负——甲字号胜。徐公公拍手叫好，吩咐与胜者放赏，且补充道：“王老先儿赏的。”
司礼监掌印王公公面沉似水，凝视着擂台。又一通鼓声，地字号、乙字号登台，俩人插招换式，比划了十余回合，乙字号使了一招大擒拿，把地字号摔倒在擂台上。此时此刻，王公公脸色有些挂不住，不等邻座的徐公公发话，先吩咐道：“赏一分茶资，记咱家名下。”
徐公公抑住心中喜悦，吩咐左右一声：“给王老公公看茶。”
王公公客气道：“给徐公公看茶。”
三通鼓起，玄字号孙斛出列，司礼监王公公嘴角微扬，转向御马监掌印：“徐老先儿，这一局，咱家跟你赌十倍茶资，如何？”
徐公公暗自一惊，试探地问：“王老先儿有恁大把握？”
王公公笑道：“赌彩，图个乐嘛。”
再一看擂台上，孙斛戴着玄字号面具，一身炭黑短打，与丙字号武者纠缠了大致五六回合，趁着丙字号武者动作放缓，猛地出拳，指节对准丙字号武者一侧肋条，连击三拳。御马监掌印徐公公顿时一惊：“嗐，点穴——”
点穴功夫，不似坊间流传的那样邪乎。靠的是个人手劲，认准对手周身穴道，迅速出招击打，讲究的是“快、稳、准、狠”。点对了穴位，轻则腹痛难忍，重则倒地抽搐。据悉点准了死穴，取人性命也是有的。古有高人拳毙牤牛，所言非虚。
擂台上，丙字号武者被点了穴道，身子僵了半边。孙斛迅速转身使了过肩摔，撂倒了对手。
与此同时，看台上司礼监掌印王公公喝了声：“好——”继而吩咐跟班，体己放赏。
御马监掌印徐公公在一旁念山音：“唔，好歹面儿上赚回来咯。”
初试最后一场，黄字号与丁字号对决，司礼监黄字号武者略逊一筹，好在输得没前两场那么惨。一轮下来，甲、乙、玄、丁四人胜出，抽签两两对决，午时再战。孙斛抽得午初时刻，与乙字号对决。甲字号与丁字号，定在午正时刻对决。
稍作休息，他四位在西边搭棚落座。不一会儿，各家小火者纷纷献茶。孙斛接过份内茶点，碰都没碰直接放在一边，自始至终戴着面具。另三人相熟，相互间不必隐瞒身份，只有丁字号武者，侧身对着孙斛，暗里打量着他。孙斛稍一回头，他亦不掩饰。
皇城中有一位朱千岁，乃当今弘治皇帝的堂弟，名朱佑杞。当今潜邸之时，未认祖归宗年月，便接入内廷抚养，至今住在十王府。早先不曾封王，内廷多称其为千岁爷。朱千岁虽无王爵，但王爷该有的待遇，一样不缺。
成化年末，朱千岁始议婚，钦定女史婵娟为其正妃。成化驾崩，国丧守制，恩旨一拖再拖。待到新君继位，改元“弘治”，婵娟又一病不起。内廷本欲冲喜，不等恩旨下降，婵娟病故。内廷上下，多感慨此女红颜命薄。
自婵娟归西，朱千岁成日恍惚无神。当今弘治降旨安抚，封堂弟朱佑杞为郁王，不日就藩济宁。又赐予侍妾三人，名真真、爱爱、怜怜。朱千岁成日郁郁寡欢，虽有美姬相伴，不足以弥补心伤。
赶上这日，司礼监同御马监斗法，左右引着来瞧热闹散心。朱千岁驾临，司礼监、御马监两监掌印立即起身作揖，各自亲随叩首见礼。朱千岁对两位掌印公公拱手还礼，转身抬抬手，饶众小辈起来。
内宫监监场赶紧吩咐当班小火者，在北面偏东安了张交椅，又立一柄华盖遮阳。朱千岁落座，自言自语道：“打来斗去的，有甚么热闹好瞧？”
刚好到了孙斛登台，三两回合下去，孙斛一脚踢躺下了乙字号武者。朱千岁端着茶碗直指擂台，问左右：“那是谁呀？好功夫——”
跟前奉茶小火者回禀道：“像是司礼监名下的。”至此，朱千岁的目光，就再没离开过孙斛。
东边看台上，司礼监掌印王公公不吝喝彩，这会子轮到徐公公面色难看。轮到甲字号、丁字号两位武者登台，经过五六回合的较量，丁字号武者胜出。细看二人装扮，俱是炭黑短打、白麂皮靴子——内臣规制。
朱千岁暗自合计，如此身怀绝技的高手，不如收在跟前答应。遥想当年，成化皇爷无子嗣，遂降旨将不满三岁的他接来皇城抚养，并赐名朱佑杞。朱佑杞进京没过个把月，安乐堂传出了女官纪氏诞育皇子的喜讯。成化皇爷喜得亲生子，赐名朱佑樘，择吉日认祖归宗。原本立朱佑杞为嗣之意，随即作废。
朱佑杞年幼无知，长大后胸无大志，乐得做个闲散宗亲。内廷长辈及弘治皇爷，多喜他忠厚老实，但凡他相中的，只要不危及社稷，没有不应允的。打定主意后，即刻吩咐跟前小火者：“代我问候司礼监掌印公公，台上那个玄字号武者，可是司礼监名下？何职何品？”
小内家匆匆忙下去，没片刻工夫，转身回来禀告：“爷，掌印公公回话，那位是当年怀公跟先帝爷保举的，当今万岁爷的替身。爷瞧准别个罢，不宜收他。”
朱千岁一时语塞，低头解下了铜鎏金的穿心盒，递到小内家手里，吩咐道：“你拿了去转交司礼监掌印王公公，就说我赏给玄字号武者的。”
小内家接了穿心盒，转身下去，不一会儿带话：“司礼监替玄字号，谢王爷赏。”
擂台四角，一连三通鼓响，玄字号、丁字号终场对决。御马监掌印徐公公瞄了一眼托盘里的抹布刀儿并牙箸一分，转身瞧了瞧司礼监掌印。司礼监掌印王公公自言自语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