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归
与大多数明星不同，除了早年留给前妻和两个孩子的那一栋别墅，彭烨在国内只有一套房子，是位于二环的一套双居室公寓，是他十三年前净身出户之后租下来的。
后来拍戏赚够了钱就买了下来，并把对门也买了下来，送给了永乐。
选在这儿，只是因为垂直的楼上，就是樊铮，他二十年同穿一条裤子的死党，假药案的检察官之一。
他不在的这些年，樊铮和永乐经常会来打扫，以维持这栋房子的人气。
“嗨，BOSS”。
见他们开门进来，穿着米色居家服的波浪发女人笑眯眯地摇了摇勺子，以示欢迎。
“嗨，安总。”
彭烨笑着回应，话音刚落，坐在餐桌边吃得正香的樊铮也转过头，学着女人的样子冲他摇了摇手：“嗨，Brother。”
“嗨，樊检。”
彭烨同样配合着，走到沙发边，脱下来了大衣和西服，搭在了沙发背，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挽到小臂关节处，走到餐桌前，坐到了樊铮对面的那碗馄饨前面，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馄饨皮，他不禁笑笑：“安老板的店很兴隆啊……”
“有眼光…”安妮把一盘儿拌菜放到两个人中间，笑眯眯地点了点他，又看向还在沙发边摆弄手机的永乐：“你不吃么？”
“吃……”永乐回了一句，关上了手机，露出了他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脱下外套乖乖地走了过来：“刚才追尾的时候被网友拍到，现在传网上了。”
“什么追尾？”安妮惊异。
永乐拿起筷子：“送杜总的时候在酒店门口被陶佳琦的车追尾了。”
安妮扫了眼两个人：“没事儿吧？”
“我们俩没事儿，就是车撞了个坑。”永乐答：“还有好几个娱乐编辑跟我吐槽，因为烨哥，今晚上他们要加班儿。”
“我一会儿也加班儿……”樊铮看了彭烨一眼：“也因为这位朋…”他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助手周婷。
接起之后，对面只说了一句，他便马上回道：“我这就过去……”，随后挂断电话，吃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转身去拿衣架上的外套和公文包。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彭烨抬起头：“何明找到了？”
樊铮对他点了点头。
安妮眨眨眼睛：“那是谁？”
“一个证人。”穿好衣服，樊铮指了指茶几上那两瓶氟西泮：“樊冰让我委婉点儿告诉你，吃多了会死的。”
“谢谢樊处长。”彭烨微微颔首。
“你别把自己作死了就算对我的感谢了……”樊铮风风火火地换着鞋：“对了，母上大人让我问问你那幅画多少钱。”
“一万五…”彭烨继续吃，酒会上光应酬，他是真的饿了。
“好的…”樊铮应了一声，随后匆匆离去。
门被关上，安妮扭过头：“什么画？”
永乐咽下口中的食物：“铮哥母上特别喜欢一个美国画家，上个月正好赶上那画家在纽约开画展，烨哥就给阿姨选了一幅。”
“一万五美金？”
“人民币。”彭烨笑笑。
安妮松了口气：“那还挺便宜的…”
“是一百五十万人民币。”永乐一本正经地告诉女友。
安妮吸了吸鼻子，转向彭烨：“合着刚才是对口风儿呢？”
彭烨埋头吃着，竖起大拇指：“聪明。”
“不怕被发现啊？”
“烨哥跟那个画家是旧识，都已经说好了。”永乐解释。
“朋友还这么贵。”安妮嘟囔。
彭烨扭着脸轻咳了一声：“两回事儿，他就是靠这个为生，已经有人开到一百四十万了。”
安妮抿抿嘴，无力反驳，于是转移了话题：“嘉姐要是知道假药的事儿有你的份儿，估计又会炸毛儿。”
“不正好给时越挡热搜么？”彭烨笑得毫不在意。
“那是你插手之后的事情……”作为刺客的宣传总监，安妮脱口反驳：“那个夜店把妹的热搜是陈靖远的人买上去的，好多人都知道，所以还是骂关城隐婚的人比较多，你说你挡的是谁的热搜？”
“烨哥刚才教训过陈靖远了……”永乐抢过话茬：“估计以后不会再敢这么干了。”
“活该……”安妮白了一眼。
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两个人都笑了笑。
福存假药爆出来的一天前，圈里有名的霸道总裁专业户关城被娱记曝光隐婚生子，有图有视频，引爆账号热搜。
一个小时候后，刺客旗下的男演员时越与一些热衷飙车把妹的富二代一起流连夜店的视频也被送了上来，分走不少流量。
但后来粉丝和刺客澄清，这件事儿去年就被爆过了。
两下一对比，谁都看得出来时越是被拉出来挡枪了，所以才有了彭烨今天给陈靖远的那一拳。
因为关城，是当年跟他前后脚签进正维的男演员，算是他的师兄，现在已经是正维的股东之一了，直到现在都还以陈靖远为经纪人。
不过在福存假药案面前，这两件娱乐圈的事情迅速都被压了下去。
至少对于彭烨来说，这件事儿远比那些娱乐游戏，要值得在意。
吃完夜宵，永乐和安妮并没有待多久，临走前，永乐提醒了一句：“红花油在药箱里，药箱在你床头柜里。”
彭烨洗完最后一个碗放在架子上：“知道了。”
两人走后，彭烨擦干了手，长长地舒了口气，抛开了充斥感官的欢迎寒暄和美酒美食，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瘫进沙发里，他顺手拾起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捏出一支，塞进嘴里，打开火机的一刻，看着跳动的火苗，他顿了一下，随即笑笑，点了下去。
隔着缭绕的轻烟，他抬起头，望向电视后面的照片墙，目光由松散迷离，变得极尽柔和。
上面的照片大大小小有十几张，是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的不同成长时期，一共十张，都标记着年份和他们的年纪，两个小家伙儿脸型清秀眉眼细长，身形也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一些壮一些。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望过去，发现是一段录音，他刚拿起，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看到来电上的名字，他眼底不自觉地漾起一丝暖色。
“没事儿吧？”
轻柔的烟嗓传来，与十二年的趾高气昂大相径庭。
“有事儿就接不了电话了。”
他笑言。
电话这头，申羽嫌弃地咬咬牙，随后正色道：“这段录音，自己处理吧。”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彭烨也收了线，打开了录音，听到安青对陶佳琦说“不肯帮忙，总得蹭点儿热度才行”的时候，他竟笑了出来。
没想到离开中国娱乐圈六年，这里的风气还是跟他离开的时候，一个套路。
听完他便删掉了，又将电话打了回去，接通后开门见山：“你给她什么条件了？”
“《国家在上》的男主。”申羽直言不讳。
彭烨下意识地眯下眼：“不怕安东真参与了么？”
“不怕……”看着远处跟人谈笑风生的安青，申羽眉眼轻提：“安东要是真的被查到什么，就做好准备带着福存假药的事情，跟《国家在上》手牵手在热搜上待到片子下映吧，至少一年。”
“因为这种事儿上热搜好么？”
“所以电影我得好好做，到时候只沾话题不被连累口碑才行。”
一如以往的强盗思维，带着笑意的语气，让彭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无奈地笑笑，拆穿了她的用意：“就算他没有问题，电影要是用他，也会把福存送上热搜吧，顺便给他正名。”
申羽低眉浅笑，摇了摇手里的半杯酒：“早点睡吧，我会尽可能的，协助好金主先生您的一切工作的。”
“辛苦小申总。”
“不客气。”
刚听到尾音，电话就被挂断了，彭烨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黑掉的屏幕，他苦笑依旧，伴着强烈的骨痛，心里的酸涩逐渐蔓延，像窗外的茫茫夜色，漫无边际……
**********************************
“磊磊怎么没回来？”
临睡前，安妮一边敷面膜一边问永乐。
“说好像有个棒球比赛，烨哥后天就回去了。”永乐倚着床头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答。
“他现在跟他妈妈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偶尔会打个电话发个视频。”
“这臭小子也没谁了，他妈妈带他到那么大，说跟爸爸走了就走了，淼淼的事儿能怪他妈么……”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想法呗。”
安妮平着面膜，想了想道：“老安前两天还在念叨烨哥，说烨哥二十三结婚生子是个明智的选择，你看现在刚四十，儿子就快成年了，要是淼淼也在，天伦之乐就近在眼前。”
“那他老人家是没看到当年烨哥早婚又离婚的挨了多少骂，狗仔就差把镜头怼到他和姜诗凝脸上要说法了。”
“活该，自找的……”安妮瞪着眼睛：“谁让他那么不负责任的，自己那么忙还要结婚生子，把家当驿站，两个孩子都扔给姜诗凝和金教授，这种丧偶式婚育，姜诗凝能忍四年也是很厉害了，现在淼淼没了，磊磊死乞白赖地跟着他爸，她能看见的下一代就只剩下程骏硕的女儿了，还不是自己的。”
“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是不是自己的都一样。”听着女友的抱怨，永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手机放回床柜，钻进被窝：“我睡觉了，明天陪烨哥去趟往魂山……”
安妮瞥了他一眼，想起刚刚那一身的酒气，沉着声音：“洗澡去。”
永乐向上扯了扯被子：“今天太累了，放过一回吧。”
“一~”
话音刚落，床上人立刻起身下床，踩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看着那个不情不愿的背影，安妮笑得自然得意，又拍了拍脸上的面膜。
*****************************************
因为要善后，申羽直到接近凌晨，才踏上回家的路，作为助理的常悦，也陪着她到了后半夜。
而她的父母，则是住在云天给来宾安排的酒店里，说是尽量不再涉足她的生活，并且明天就要飞法国去。
“你也不用来了，好好哄着舒导给你补拍吧。”
分开前，妈妈还特地嘱咐。
对此她并无异议，反正平常两个人也是一天一个视频给她打，就跟天天见面一样。
车子行驶在长明街，作为背景音的收音机里，男主播操着轻盈圆润的嗓音，播报着彭烨归来的消息，跟身边的女同事，对彭烨的生平经历大肆评价：
男：“彭烨是中国演艺圈少有的七零后全科影帝，塑造过很多经典的电影角色，作为演员可以说是非常成功，这次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钱支援云天的电影扶持项目，也算是以中国电影人的身份，为国产电影发光发热……”
女：“不过现在看网上的评论，大家除了关注他在事业上做出的选择，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六年前的师大师生恋和他过失杀人上…”
听到这儿，常悦看了眼身边的申羽，发现对方正看着外面，神情有点儿恹恹的，于是她踩了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申羽的住处是三环的一栋单身公寓，那是她十八岁考进戏剧学院的时候，父母送给她的成人礼。
选在那里，是因为大厦的对面就有一个地铁口，左右各四站，分别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和青古戏剧学院，非常方便。
附近还有不少写字楼，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来来往往，身份职业各异，表情神态各异，行为习惯各异，虽然偶尔会有些吵，但是也非常热闹。
“想要做好演员，就得学会生活，学会去观察人，了解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知道米饭怎么煮，土豆怎么切，灯泡怎么换。”
这是当年父亲把钥匙交到她手里的时候，说过的话，然后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让她开始一个人生活。
收音机里，两位主持人还在叨念着彭烨的事情，常悦叹了口气，顺手给收音机调了个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首悲伤而悠长的韩文歌曲。
申羽定了定神，发现是申胜勋的《因为爱你》。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从包里拿出，发现是一个国际来电，看着那串数字，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起来，放到了耳边，另一只手调小了收音机音量。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声，很低沉，是有点儿生硬的汉语：“睡了么？”
从二十岁认识到现在，金智浩跟她说话从来都是用中文，说得不好也会说。
“没有。”她低声回。
听她的语气，常悦便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了。
“原来茹槿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坐在窗边看着江景，金智浩直言不讳，但是语调依旧平和。
虽然距离他们上次通话，已经过去三年了。
电话这一头，申羽咽了下喉咙：“有事儿么？”
仅此一句，再无其它。
这样的回应让欧巴有些不知所措，即便他心里明白，从间接害死程远开始，他们曾经幸福的日日夜夜，就全都换化成灰了。
可当孩子没有了之后，她心灰意冷地说出“离婚吧”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像是被生生掏了一个洞，寒风肆虐，将之前所有的炽热都冷却。
“她现在对你无爱也无恨，所以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你，帮你从你姐姐手里抢过ME，不过是把李浩和那几个中国练习生从韩国带走的条件而已。”
申沐云当年的提醒再一次侵入脑海，他心上的痛就又深了一寸，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却永远地失去当年在洛杉矶一起读书一起生活想要长相厮守的爱人。
沉默少顷，金智浩垂了下眼睛，摇了摇杯子里的酒：“韩相仁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谢谢。”申羽答。
“早点睡吧，好好照顾自己。”
“嗯。”
应完这一声，申羽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里面的忙音，金智浩捏着杯脚的手指越发用力，以至于皮肤都有些泛白，看着窗外的汉江，随后抬起手，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后来拍戏赚够了钱就买了下来，并把对门也买了下来，送给了永乐。
选在这儿，只是因为垂直的楼上，就是樊铮，他二十年同穿一条裤子的死党，假药案的检察官之一。
他不在的这些年，樊铮和永乐经常会来打扫，以维持这栋房子的人气。
“嗨，BOSS”。
见他们开门进来，穿着米色居家服的波浪发女人笑眯眯地摇了摇勺子，以示欢迎。
“嗨，安总。”
彭烨笑着回应，话音刚落，坐在餐桌边吃得正香的樊铮也转过头，学着女人的样子冲他摇了摇手：“嗨，Brother。”
“嗨，樊检。”
彭烨同样配合着，走到沙发边，脱下来了大衣和西服，搭在了沙发背，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挽到小臂关节处，走到餐桌前，坐到了樊铮对面的那碗馄饨前面，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馄饨皮，他不禁笑笑：“安老板的店很兴隆啊……”
“有眼光…”安妮把一盘儿拌菜放到两个人中间，笑眯眯地点了点他，又看向还在沙发边摆弄手机的永乐：“你不吃么？”
“吃……”永乐回了一句，关上了手机，露出了他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脱下外套乖乖地走了过来：“刚才追尾的时候被网友拍到，现在传网上了。”
“什么追尾？”安妮惊异。
永乐拿起筷子：“送杜总的时候在酒店门口被陶佳琦的车追尾了。”
安妮扫了眼两个人：“没事儿吧？”
“我们俩没事儿，就是车撞了个坑。”永乐答：“还有好几个娱乐编辑跟我吐槽，因为烨哥，今晚上他们要加班儿。”
“我一会儿也加班儿……”樊铮看了彭烨一眼：“也因为这位朋…”他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助手周婷。
接起之后，对面只说了一句，他便马上回道：“我这就过去……”，随后挂断电话，吃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转身去拿衣架上的外套和公文包。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彭烨抬起头：“何明找到了？”
樊铮对他点了点头。
安妮眨眨眼睛：“那是谁？”
“一个证人。”穿好衣服，樊铮指了指茶几上那两瓶氟西泮：“樊冰让我委婉点儿告诉你，吃多了会死的。”
“谢谢樊处长。”彭烨微微颔首。
“你别把自己作死了就算对我的感谢了……”樊铮风风火火地换着鞋：“对了，母上大人让我问问你那幅画多少钱。”
“一万五…”彭烨继续吃，酒会上光应酬，他是真的饿了。
“好的…”樊铮应了一声，随后匆匆离去。
门被关上，安妮扭过头：“什么画？”
永乐咽下口中的食物：“铮哥母上特别喜欢一个美国画家，上个月正好赶上那画家在纽约开画展，烨哥就给阿姨选了一幅。”
“一万五美金？”
“人民币。”彭烨笑笑。
安妮松了口气：“那还挺便宜的…”
“是一百五十万人民币。”永乐一本正经地告诉女友。
安妮吸了吸鼻子，转向彭烨：“合着刚才是对口风儿呢？”
彭烨埋头吃着，竖起大拇指：“聪明。”
“不怕被发现啊？”
“烨哥跟那个画家是旧识，都已经说好了。”永乐解释。
“朋友还这么贵。”安妮嘟囔。
彭烨扭着脸轻咳了一声：“两回事儿，他就是靠这个为生，已经有人开到一百四十万了。”
安妮抿抿嘴，无力反驳，于是转移了话题：“嘉姐要是知道假药的事儿有你的份儿，估计又会炸毛儿。”
“不正好给时越挡热搜么？”彭烨笑得毫不在意。
“那是你插手之后的事情……”作为刺客的宣传总监，安妮脱口反驳：“那个夜店把妹的热搜是陈靖远的人买上去的，好多人都知道，所以还是骂关城隐婚的人比较多，你说你挡的是谁的热搜？”
“烨哥刚才教训过陈靖远了……”永乐抢过话茬：“估计以后不会再敢这么干了。”
“活该……”安妮白了一眼。
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两个人都笑了笑。
福存假药爆出来的一天前，圈里有名的霸道总裁专业户关城被娱记曝光隐婚生子，有图有视频，引爆账号热搜。
一个小时候后，刺客旗下的男演员时越与一些热衷飙车把妹的富二代一起流连夜店的视频也被送了上来，分走不少流量。
但后来粉丝和刺客澄清，这件事儿去年就被爆过了。
两下一对比，谁都看得出来时越是被拉出来挡枪了，所以才有了彭烨今天给陈靖远的那一拳。
因为关城，是当年跟他前后脚签进正维的男演员，算是他的师兄，现在已经是正维的股东之一了，直到现在都还以陈靖远为经纪人。
不过在福存假药案面前，这两件娱乐圈的事情迅速都被压了下去。
至少对于彭烨来说，这件事儿远比那些娱乐游戏，要值得在意。
吃完夜宵，永乐和安妮并没有待多久，临走前，永乐提醒了一句：“红花油在药箱里，药箱在你床头柜里。”
彭烨洗完最后一个碗放在架子上：“知道了。”
两人走后，彭烨擦干了手，长长地舒了口气，抛开了充斥感官的欢迎寒暄和美酒美食，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瘫进沙发里，他顺手拾起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捏出一支，塞进嘴里，打开火机的一刻，看着跳动的火苗，他顿了一下，随即笑笑，点了下去。
隔着缭绕的轻烟，他抬起头，望向电视后面的照片墙，目光由松散迷离，变得极尽柔和。
上面的照片大大小小有十几张，是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的不同成长时期，一共十张，都标记着年份和他们的年纪，两个小家伙儿脸型清秀眉眼细长，身形也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一些壮一些。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望过去，发现是一段录音，他刚拿起，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看到来电上的名字，他眼底不自觉地漾起一丝暖色。
“没事儿吧？”
轻柔的烟嗓传来，与十二年的趾高气昂大相径庭。
“有事儿就接不了电话了。”
他笑言。
电话这头，申羽嫌弃地咬咬牙，随后正色道：“这段录音，自己处理吧。”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彭烨也收了线，打开了录音，听到安青对陶佳琦说“不肯帮忙，总得蹭点儿热度才行”的时候，他竟笑了出来。
没想到离开中国娱乐圈六年，这里的风气还是跟他离开的时候，一个套路。
听完他便删掉了，又将电话打了回去，接通后开门见山：“你给她什么条件了？”
“《国家在上》的男主。”申羽直言不讳。
彭烨下意识地眯下眼：“不怕安东真参与了么？”
“不怕……”看着远处跟人谈笑风生的安青，申羽眉眼轻提：“安东要是真的被查到什么，就做好准备带着福存假药的事情，跟《国家在上》手牵手在热搜上待到片子下映吧，至少一年。”
“因为这种事儿上热搜好么？”
“所以电影我得好好做，到时候只沾话题不被连累口碑才行。”
一如以往的强盗思维，带着笑意的语气，让彭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无奈地笑笑，拆穿了她的用意：“就算他没有问题，电影要是用他，也会把福存送上热搜吧，顺便给他正名。”
申羽低眉浅笑，摇了摇手里的半杯酒：“早点睡吧，我会尽可能的，协助好金主先生您的一切工作的。”
“辛苦小申总。”
“不客气。”
刚听到尾音，电话就被挂断了，彭烨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黑掉的屏幕，他苦笑依旧，伴着强烈的骨痛，心里的酸涩逐渐蔓延，像窗外的茫茫夜色，漫无边际……
**********************************
“磊磊怎么没回来？”
临睡前，安妮一边敷面膜一边问永乐。
“说好像有个棒球比赛，烨哥后天就回去了。”永乐倚着床头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答。
“他现在跟他妈妈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偶尔会打个电话发个视频。”
“这臭小子也没谁了，他妈妈带他到那么大，说跟爸爸走了就走了，淼淼的事儿能怪他妈么……”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想法呗。”
安妮平着面膜，想了想道：“老安前两天还在念叨烨哥，说烨哥二十三结婚生子是个明智的选择，你看现在刚四十，儿子就快成年了，要是淼淼也在，天伦之乐就近在眼前。”
“那他老人家是没看到当年烨哥早婚又离婚的挨了多少骂，狗仔就差把镜头怼到他和姜诗凝脸上要说法了。”
“活该，自找的……”安妮瞪着眼睛：“谁让他那么不负责任的，自己那么忙还要结婚生子，把家当驿站，两个孩子都扔给姜诗凝和金教授，这种丧偶式婚育，姜诗凝能忍四年也是很厉害了，现在淼淼没了，磊磊死乞白赖地跟着他爸，她能看见的下一代就只剩下程骏硕的女儿了，还不是自己的。”
“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是不是自己的都一样。”听着女友的抱怨，永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手机放回床柜，钻进被窝：“我睡觉了，明天陪烨哥去趟往魂山……”
安妮瞥了他一眼，想起刚刚那一身的酒气，沉着声音：“洗澡去。”
永乐向上扯了扯被子：“今天太累了，放过一回吧。”
“一~”
话音刚落，床上人立刻起身下床，踩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看着那个不情不愿的背影，安妮笑得自然得意，又拍了拍脸上的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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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善后，申羽直到接近凌晨，才踏上回家的路，作为助理的常悦，也陪着她到了后半夜。
而她的父母，则是住在云天给来宾安排的酒店里，说是尽量不再涉足她的生活，并且明天就要飞法国去。
“你也不用来了，好好哄着舒导给你补拍吧。”
分开前，妈妈还特地嘱咐。
对此她并无异议，反正平常两个人也是一天一个视频给她打，就跟天天见面一样。
车子行驶在长明街，作为背景音的收音机里，男主播操着轻盈圆润的嗓音，播报着彭烨归来的消息，跟身边的女同事，对彭烨的生平经历大肆评价：
男：“彭烨是中国演艺圈少有的七零后全科影帝，塑造过很多经典的电影角色，作为演员可以说是非常成功，这次能够一次性拿出这么钱支援云天的电影扶持项目，也算是以中国电影人的身份，为国产电影发光发热……”
女：“不过现在看网上的评论，大家除了关注他在事业上做出的选择，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六年前的师大师生恋和他过失杀人上…”
听到这儿，常悦看了眼身边的申羽，发现对方正看着外面，神情有点儿恹恹的，于是她踩了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申羽的住处是三环的一栋单身公寓，那是她十八岁考进戏剧学院的时候，父母送给她的成人礼。
选在那里，是因为大厦的对面就有一个地铁口，左右各四站，分别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和青古戏剧学院，非常方便。
附近还有不少写字楼，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来来往往，身份职业各异，表情神态各异，行为习惯各异，虽然偶尔会有些吵，但是也非常热闹。
“想要做好演员，就得学会生活，学会去观察人，了解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知道米饭怎么煮，土豆怎么切，灯泡怎么换。”
这是当年父亲把钥匙交到她手里的时候，说过的话，然后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让她开始一个人生活。
收音机里，两位主持人还在叨念着彭烨的事情，常悦叹了口气，顺手给收音机调了个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首悲伤而悠长的韩文歌曲。
申羽定了定神，发现是申胜勋的《因为爱你》。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从包里拿出，发现是一个国际来电，看着那串数字，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起来，放到了耳边，另一只手调小了收音机音量。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声，很低沉，是有点儿生硬的汉语：“睡了么？”
从二十岁认识到现在，金智浩跟她说话从来都是用中文，说得不好也会说。
“没有。”她低声回。
听她的语气，常悦便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了。
“原来茹槿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坐在窗边看着江景，金智浩直言不讳，但是语调依旧平和。
虽然距离他们上次通话，已经过去三年了。
电话这一头，申羽咽了下喉咙：“有事儿么？”
仅此一句，再无其它。
这样的回应让欧巴有些不知所措，即便他心里明白，从间接害死程远开始，他们曾经幸福的日日夜夜，就全都换化成灰了。
可当孩子没有了之后，她心灰意冷地说出“离婚吧”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像是被生生掏了一个洞，寒风肆虐，将之前所有的炽热都冷却。
“她现在对你无爱也无恨，所以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你，帮你从你姐姐手里抢过ME，不过是把李浩和那几个中国练习生从韩国带走的条件而已。”
申沐云当年的提醒再一次侵入脑海，他心上的痛就又深了一寸，他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却永远地失去当年在洛杉矶一起读书一起生活想要长相厮守的爱人。
沉默少顷，金智浩垂了下眼睛，摇了摇杯子里的酒：“韩相仁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谢谢。”申羽答。
“早点睡吧，好好照顾自己。”
“嗯。”
应完这一声，申羽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里面的忙音，金智浩捏着杯脚的手指越发用力，以至于皮肤都有些泛白，看着窗外的汉江，随后抬起手，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如有任何错误…烦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