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追尾
“那个安青是怎么回事儿？”
从酒会上出来，杜瑾若坐彭烨的车回酒店，想起后来自己去见杜仲民与其交谈的情形，她认真地问道：“怎么跟你说的每句话都带刺儿。”
彭烨本来是杵着车窗专注看夜景的，整个盛典他的脸都笑僵了：“她是安东的姐姐兼经纪人。”
“找你跟朋友求情了？”。
“嗯～”彭烨长长地应了一声。
杜瑾若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半年前，他在纽约酒吧跟一个相熟的美国男演员喝酒，无意中听到邻桌的两个白人女士说自己刚刚遇到了一个中国男演员，是之前合作过的一家在实验数据上造假的中国制药公司的代言人。
他正琢磨这件事儿的时候，就接到了大学同学范辉的电话。
“安东老丈人的福存制药，年初与纽约一家生物公司合资研发新的抗癌药，但是没多久合作突然就中断了，美方把自己所有的人都撤走了，我手下的人挖了半年，什么有用的也没扒到，你在那边儿能不能探探消息？”
两件事儿放一起，他无法不产生联想。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达成约定：范辉继续挖福存，他让人在纽约查这家公司。
经过共同努力，在半个月前，一则“福存制药研发数据涉嫌造假”的新闻，就从青古权威媒体之一《青古时间》发了出去，震惊全国。
《青古时间》的主编，便是范辉。
这家福存制药的老总林剑宗，是著名演员安东的岳父。
安东本人，也是福存旗下一款感冒药的代言人。
在大众眼里，明星一直都是凸透镜一般的存在，任何事情只要跟他们沾上边儿，就会被无限放大，吸引各方目光。
因此安东，也让这件事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那批药品一年前就已经投放市场，有些甚至已经出口，药监局和检察院都投放了非常大的人力和物力在取证调查，力图挖掘真相。
负责这个案子的检察官之一，就是彭烨的高中同学兼死党，樊铮。
《青古时间》也在对此进行持续地跟踪调查。
为此上个星期在一个华人服装设计师的婚礼上，安青来找过彭烨，希望他能出面请这二位尽可能地放放水，但是被他拒绝了。
“真是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了。”坐在副驾驶的Erica嗔怪道：“就应该把那些假药用在这些人的身上，让他们尝尝是什么滋味…”
听着小公主的抱怨，彭烨不禁莞尔，继续欣赏久违的青古夜景。
现在经过的地方是长明街，沿途都是会堂政府和大剧院博物院这种地标性建筑，整条街华灯高照，来往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两侧的高楼大厦在各色彩灯的装点下分外壮观。
这样繁华的街市，在纽约数不胜数，可是没有一条，能让他如此刻般沉醉心动，不愿意为任何事情分散半分精力。
车子在长街中段遇上了红灯，停在了建隆百货大楼门口的前方，他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大楼的正中间，挂着一幅巨大的广告牌。
那是一个汽车广告，暗色调的布景中，黑色的SUV占据了大半个篇幅，车子的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飞行服、留着砂金色短发的女孩儿，邻家年轻的圆脸上长着一副偏成熟的立体五官，目光倨傲坚定，左耳廓里的黑色玫瑰耳钉在细碎的头发下隐隐若现。
广告牌的斜下方，是一串花体字：影视制作人，申羽。
望着这张成熟又邻家的脸，他勾唇浅笑。
Erica也看过去，愣愣地冒出一个词儿：“男模特收割机。”
杜瑾若不解：“说什么呢？”
“申羽啊。”Erica答：“从离婚到现在，她身边的男模特就没断过，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年纪小，现在那个罗畅，才二十四……”
听着女孩儿的这些话，开车的永乐瞄了眼后视镜，看到彭烨的眼神依旧很温和，他的心里也跟着轻松不少。
毕竟半个月前，在生母留下的剧院看排练的时候得知韩相仁会提前出狱的消息，那张脸上是没有任何愉悦的神情的，还因为失神，没有躲开工作人员推过来的道具车，重重地撞在了上面，左胸三四节肋骨轻微骨裂。
今天早上刚跟申羽签完约，还被花姐船长夫妇催着回去住院。
***************
杜瑾若下榻的酒店，在彭烨家和戏剧学院中间，所以她便和女儿搭他的车回来，婉拒了申羽的安排。
“后天下午的飞机，你必须跟我回去先把伤养好了……”下车前，杜瑾若温和地嘱托道。
“知道了。”
彭烨点点头，直到对方进了酒店，他才对永乐说句了“走吧”，结果话音刚落，车子就猛地前倾了一下。
因为惯性，他下意识伸手撑住前面的椅子，手腕被狠狠戳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永乐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正微微蹙眉揉着左手腕：“冲着了？”
他抬起头，勉强笑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永乐点点头，开门下车，发现后面是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对方也下来了人，还是两个。
一个是高大健硕的司机，三十多岁的样子；
另一个是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偏分的披肩发，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略带歉意的微笑：“原来是你啊，真太不好意思了……”
看到她，又看了眼车后面那个凹下去的大坑，永乐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这算第二次见面了，您这见面礼送得有点晚吧？”
陶佳敏，陶佳琦的亲姐姐兼经纪人。
永乐跟着彭烨和杜瑾若从酒会上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她来接妹妹，就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对方还拜托彭烨帮忙照顾妹妹来着。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徐先生……”司机连忙致歉，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来：“不用走保险，修好车您给我打这个电话就行了。”
永乐还没来得及接，就看见陶佳敏走到他车后座的位置，微笑着敲了敲车窗，随后车门打开，彭烨走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三爷，司机失误，把你的车给撞了，你没伤着吧？”陶佳敏保持着歉意而礼貌的微笑。
彭烨看了眼车子的创处，又看了眼永乐，目光交接，他笑着回过头：“没有。”
“那就好。”陶佳敏松了口气：“要是把您给伤了，厉董一定会怪罪的……”
“彭老师？！”熟悉的声音响起，彭烨看过去，陶佳琦已经从车上下来，白色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西服，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走过来：“这车是您的么？”
“对。”彭烨笑容依旧。
“那太不好意思了，你们俩没事儿吧？”陶佳琦皱皱眉头，虽然问的是两个，但是并没有把视线分给永乐。
因为眼前的男人，真的有点儿太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又搭了一件同色的呢子大衣，将高大的九头身称得更加优雅挺拔、修长有型，再配上清冷的狐狸脸，虽然带着距离感，但却是让人始终挪不开眼睛。
娱乐圈从不缺好看的皮囊，但是脱离了硬照和修图还能精致到这个程度的，陶佳琦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以至于即便自己有男友，却还是忍不住对他心动。
“没事儿。”彭烨轻描淡写，转头看向永乐，刚要说话，就又听见陶佳琦的声音。
“你也住这儿么？听说小申总把所有青古以外的宾客都安排在这儿了。”
“不住这儿。”彭烨笑着摇摇头，对永乐说了句“走吧”之后，就转了身。
永乐应了一声，接过司机的名片，塞进对方的衣服口袋：“下次还是小心点儿，我们不要紧，伤到美女就不好了。”
说完，也转身回了车里，径直地开走了。
看着车子远去，陶佳敏深吸了口气：“不愧是十几年的搭档，都这么冷。”
“十几年？”司机惊异。
陶佳敏点点头：“像彭烨这样的人，身边的人是不会轻易换的。”
司机犹豫着点点头，以示赞同。
陶佳琦嫣然一笑：“再冷，也不过是男人罢了。”
“他可是杀过人的。”司机提醒道。
姐妹俩面面相觑，但未置一词。
而刚刚这一幕，已经被不远处的一只手机，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上传到了网上。
**************
十分钟后，永乐把车子停在了一栋有点儿像希腊神庙的建筑后门。
一个穿着西服大衣的男青年拉开车门，待彭烨出来，冲他微微颔首。
看到这个高大清瘦的年轻男孩儿，彭烨目光柔和，当年对方身体力行地刷新了他对“忠心”这两个字儿的认识。
毕竟陪着老板进监狱的人，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这是我的经纪人徐永乐，这是聂总的助理滕树。”
永乐与对方点头示意，蓦地想起彭烨左腿那一大片烧伤，以及那句“没有滕树，我早就烧成灰了。”
思绪走到这儿，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那次监狱木工厂的大火，滕树救了彭烨，而彭烨救的，便是救命恩人的老板，锦亨实业集团的老总、副市长董敬元的小舅子聂铭予。
时隔三年，再次走进这家装修简洁典雅的私人会所，彭烨已经轻车熟路，其实类似的地方他去过的不计其数，只是任由他随意进出的，这还是第一个。
进了电梯，滕树从身后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冲这彭烨低声道：“这是您之前看过的全部账目……”。
彭烨接过来打开，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与他之前看到的电子版一个数字都不差。
电梯在四楼停下，滕树将两人带到了某一包厢门前，进门前提醒彭烨：“我就在隔壁……”
彭烨点了下头，随后推开了门。
看他们俩进来，原本正跟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美女低声耳语的中年男人立刻夸张惊叫：“哎呦，这不是我们彭三爷么？”
说着，就张着手臂拥了过来。
彭烨笑着迎上去，却在靠近的一刻暗地里冲着对方肚子就是一拳，趁他弯腰反应的功夫，把文件袋拍到他胸前：“Mandy让我告诉你，再拿刺客的艺人挡枪，她就拿刀往这儿捅…”
对方抱着文件夹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你他娘地下手还是那么狠，孩子都给我打掉了……
作为自己在正维的第一个经纪人，陈靖远这种玩笑方式，彭烨早就习惯了，于是笑着，将他推到沙发上：“死不了的…”
说完自己坐到了茶几上，视线与靠着沙发背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眼波流转，朱唇轻弯，笑意清浅，但是明艳动人，与他十九岁的时候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作为他第一部戏的女主角，这个叫俞心菲的女人，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国内女演员，当时她二十二岁，就已经跟陈靖远在一起五年了。
“这是什么东西……”陈靖远反应过来，拆开被他多缠了好几圈的绳扣儿，在看到那一叠纸上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如土，随后便是一个冷到极致的目光，和温度差不多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彭烨不紧不慢地拿起那一壶茶，往空杯子里倒水，伴随着水声，他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陈蓉不是想要分手费么，斌叔让我帮着问问，这五千万够不够，《血墙》的剧本儿改得他确实是拍不下去了……”
说着，他拿起杯子到嘴边，但是没有喝下去，只是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然后在陈靖远面无表情中又放了回去，看向对面：“不够还有。”
目光所及，那几张纸已经被对方抓得变了形。
见此情景，俞心菲哼笑：“不愧是季少斌，都能请得动彭三爷出面了……”她拿起旁边的大衣和包，站起身对陈靖远道：“分手费这种东西你都想得出来……”
横了对方一眼之后，她走到彭烨面前，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进他胸前的口袋：“老太太已经到晚期了，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眼吧，好像有话想跟你说……”
交代完，她没等彭烨给反应，便绕过茶几，离开了房间，很响地关上了门。
门声落下，陈靖远冷声问道：“你把我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
彭烨抬起手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居高临下，春风含笑：“你还是先把这五千万的税补上，再来想怎么威胁他吧，我不是告诉过你，抓别人把柄，得首先自己身后得干净才行么？”
“刺客就绝对没问题么？”陈靖远不假思索：“你要是有什么事儿，SA也会受牵连吧？”
“欢迎随时抽查。”
笑着说完，彭烨插着大衣口袋，转头看了永乐一眼，向外走去，永乐冲陈靖远微微颔首，跟在了后面。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滕树拿着手机从隔壁出来，把手机过来：“聂总让您接电话。”
彭烨接过来，一边往电梯走这一边放到耳旁：“聂总…”
“我还是很了解你吧……”会所顶层包房，宽敞华丽，聂铭予含着笑意，语调轻盈：“绝对超不过五分钟。”
“聂总神机妙算。”彭烨附和道。
聂铭予呵呵一笑，看了眼身后席上的几个人：“处理完就上来吧，这儿都不是外人。”
“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改天专程谢你，走了…”落下话音，彭烨把手机还了回去，把手放回大衣口袋，未置一词，径直朝电梯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滕树再次把手机放到耳边：“聂总…”
“随他去吧…”此时聂铭予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这个态度就是拒绝了，告诉林美竹，让她不用过来了，放弃樊铮，想别的办法吧。”
“是。”滕树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上了车，永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坐在副驾驶，彭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答：“林美竹是聂铭予的大学师妹，她现在不是在这个局上，就是在来这个局的路上……”
“林剑宗的大女儿？”永乐脱口而出。
“恩。”彭烨应了一声。
永乐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那不是折了聂总的面子么？远哥逃税的事情，可是他帮忙才拿到的。”
彭烨仰靠着椅背，看着前方：“聂铭予要是真心想插手这件事儿，要打点的人，是根本轮不到我和樊铮的，更不会等到现在。”
永乐恍然。
彭烨笑笑：“快走吧，安妮不是说煮馄饨么？”
“恩～”永乐长长地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驶入了茫茫的夜色。
*********************
戏剧学院，国交楼。
安青从五楼的宴会厅出来，就下到二楼，经过几间教室，推开了走廊尽头一扇白色的门。
里面是一个咖啡屋，不大，但是五脏俱全，色调也很温暖，今天整栋国交楼都戒严，所以没有一个学生，只有两个人在。
一个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挂着咖啡色围裙挽着发髻的白发老妪，她正坐在桌边，双手托腮，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申羽在给一把黑色吉他调弦。
基本上所有在2000年之后考进戏剧学院的人，都知道这个永远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国交院咖啡屋女老板，大家都叫她海姨，也都很喜欢她做的饮品。
传说她是已故多年的前院长的初恋，因为两个人的脉搏处都有一条黑色的波段纹身。
但是没有人好意思问，毕竟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海姨有失语症，只能听不能说，所以偶尔会变成学生的倾诉对象。
“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安青打破了两人的世界，反正原本，她就是被小 boss叫到这儿来的。
申羽抬起头，把吉他递给对面的海姨，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蜂蜜水：“再来一杯”。
海姨接过来，笑着起身，与安青点头示意，回到操作台，将吉他挂回后面的墙上，开始勾兑饮品。
安青则是坐到了申羽对面：“有什么话不能在上面说？”
“当然是不能在上面说的话。”申羽说着，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剧本，推到对方面前：“让安东考虑一下这个片子的男主吧，演上戏了，那些谣传自然就落下去了。”
看到册子封面“国家在上”四个大字，安青着实惊了一下。
虽然安东的咖位确实到了电影男主的位置，但是现在毕竟深陷争议，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申羽会把这个分量的戏，交到弟弟手上。
直到海姨把蜂蜜水端放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之后，她看向申羽：“条件呢？”
申羽莞尔，拿过手机，调打一个页面上，点开视频，推了过去：“林剑宗的案子找别人，别再打彭烨的主意，他一身伤病，经不起几回这么撞的。”
安青低下头，看见视频上，是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和一辆黑色的揽胜追尾，车辆的双方正在交涉。
虽然全是偷拍，但是那几个人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这是一则刚发到社交平台上的消息，视频上的转评赞加一起已经超过十万，因为之前有过很多因撞车巧合在一起的明星先例，所以这个意外，网上缘分说炒作说恋爱说都有，已经登顶热搜前三。
申羽靠向椅背，单手握着面前的蜂蜜水杯：“晚会的时候你在座位上跟陶佳琦研究这场碰瓷蹭热度的那些话，就不用我再给你放了吧？反正到了杜瑾若和厉董那儿，你也得再听一遍。”
安青的手掌瞬间收紧，她猛地想起当时自己身后坐着的人，是桑卓。
现在被抓现行，她也无可争辩，以往的了解告述她，眼前这位翻起脸来，是绝对六亲不认的。
“SA是厉董亲自谈来的，彭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这样的提醒，安青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后怕，但还是学着申羽的姿态，放松了些：“看来尤敬炎真的把你惹得不轻，宁可用一个深陷争议的，也不用尤磊，尤导这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了啊？”
申羽送上眯眯眼。
安青动了动脖子，语重心长道：“安东已经向林美楠提出离婚了，公布也就是这几天了，所以对男人太信任，可是会遭报应的，尤其，是彭烨这种薄心寡性的男人，给你多少，他就会十倍地要回多少，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谈恋爱。”
她刚说完，申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常悦的。
手机主人按下拒接，拿起手机站起身：“这片子的相关行程明天常悦会发给你的…”
“片酬呢？”安青抬起头。
申羽再次送上眯眯眼：“零。”
说完，她径直到吧台前，扫了一下付款码，支付成功后给海姨看了一眼，相视一笑，她转身离去，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安青的话。
“尤敬炎那儿该怎么交代？”
“让安东做男主，就是我的交代。”
安青还要说什么，关门声就传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剧本，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酒会上出来，杜瑾若坐彭烨的车回酒店，想起后来自己去见杜仲民与其交谈的情形，她认真地问道：“怎么跟你说的每句话都带刺儿。”
彭烨本来是杵着车窗专注看夜景的，整个盛典他的脸都笑僵了：“她是安东的姐姐兼经纪人。”
“找你跟朋友求情了？”。
“嗯～”彭烨长长地应了一声。
杜瑾若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半年前，他在纽约酒吧跟一个相熟的美国男演员喝酒，无意中听到邻桌的两个白人女士说自己刚刚遇到了一个中国男演员，是之前合作过的一家在实验数据上造假的中国制药公司的代言人。
他正琢磨这件事儿的时候，就接到了大学同学范辉的电话。
“安东老丈人的福存制药，年初与纽约一家生物公司合资研发新的抗癌药，但是没多久合作突然就中断了，美方把自己所有的人都撤走了，我手下的人挖了半年，什么有用的也没扒到，你在那边儿能不能探探消息？”
两件事儿放一起，他无法不产生联想。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达成约定：范辉继续挖福存，他让人在纽约查这家公司。
经过共同努力，在半个月前，一则“福存制药研发数据涉嫌造假”的新闻，就从青古权威媒体之一《青古时间》发了出去，震惊全国。
《青古时间》的主编，便是范辉。
这家福存制药的老总林剑宗，是著名演员安东的岳父。
安东本人，也是福存旗下一款感冒药的代言人。
在大众眼里，明星一直都是凸透镜一般的存在，任何事情只要跟他们沾上边儿，就会被无限放大，吸引各方目光。
因此安东，也让这件事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那批药品一年前就已经投放市场，有些甚至已经出口，药监局和检察院都投放了非常大的人力和物力在取证调查，力图挖掘真相。
负责这个案子的检察官之一，就是彭烨的高中同学兼死党，樊铮。
《青古时间》也在对此进行持续地跟踪调查。
为此上个星期在一个华人服装设计师的婚礼上，安青来找过彭烨，希望他能出面请这二位尽可能地放放水，但是被他拒绝了。
“真是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了。”坐在副驾驶的Erica嗔怪道：“就应该把那些假药用在这些人的身上，让他们尝尝是什么滋味…”
听着小公主的抱怨，彭烨不禁莞尔，继续欣赏久违的青古夜景。
现在经过的地方是长明街，沿途都是会堂政府和大剧院博物院这种地标性建筑，整条街华灯高照，来往车辆川流不息，街道两侧的高楼大厦在各色彩灯的装点下分外壮观。
这样繁华的街市，在纽约数不胜数，可是没有一条，能让他如此刻般沉醉心动，不愿意为任何事情分散半分精力。
车子在长街中段遇上了红灯，停在了建隆百货大楼门口的前方，他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大楼的正中间，挂着一幅巨大的广告牌。
那是一个汽车广告，暗色调的布景中，黑色的SUV占据了大半个篇幅，车子的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飞行服、留着砂金色短发的女孩儿，邻家年轻的圆脸上长着一副偏成熟的立体五官，目光倨傲坚定，左耳廓里的黑色玫瑰耳钉在细碎的头发下隐隐若现。
广告牌的斜下方，是一串花体字：影视制作人，申羽。
望着这张成熟又邻家的脸，他勾唇浅笑。
Erica也看过去，愣愣地冒出一个词儿：“男模特收割机。”
杜瑾若不解：“说什么呢？”
“申羽啊。”Erica答：“从离婚到现在，她身边的男模特就没断过，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年纪小，现在那个罗畅，才二十四……”
听着女孩儿的这些话，开车的永乐瞄了眼后视镜，看到彭烨的眼神依旧很温和，他的心里也跟着轻松不少。
毕竟半个月前，在生母留下的剧院看排练的时候得知韩相仁会提前出狱的消息，那张脸上是没有任何愉悦的神情的，还因为失神，没有躲开工作人员推过来的道具车，重重地撞在了上面，左胸三四节肋骨轻微骨裂。
今天早上刚跟申羽签完约，还被花姐船长夫妇催着回去住院。
***************
杜瑾若下榻的酒店，在彭烨家和戏剧学院中间，所以她便和女儿搭他的车回来，婉拒了申羽的安排。
“后天下午的飞机，你必须跟我回去先把伤养好了……”下车前，杜瑾若温和地嘱托道。
“知道了。”
彭烨点点头，直到对方进了酒店，他才对永乐说句了“走吧”，结果话音刚落，车子就猛地前倾了一下。
因为惯性，他下意识伸手撑住前面的椅子，手腕被狠狠戳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永乐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正微微蹙眉揉着左手腕：“冲着了？”
他抬起头，勉强笑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永乐点点头，开门下车，发现后面是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对方也下来了人，还是两个。
一个是高大健硕的司机，三十多岁的样子；
另一个是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偏分的披肩发，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略带歉意的微笑：“原来是你啊，真太不好意思了……”
看到她，又看了眼车后面那个凹下去的大坑，永乐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这算第二次见面了，您这见面礼送得有点晚吧？”
陶佳敏，陶佳琦的亲姐姐兼经纪人。
永乐跟着彭烨和杜瑾若从酒会上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她来接妹妹，就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对方还拜托彭烨帮忙照顾妹妹来着。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徐先生……”司机连忙致歉，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来：“不用走保险，修好车您给我打这个电话就行了。”
永乐还没来得及接，就看见陶佳敏走到他车后座的位置，微笑着敲了敲车窗，随后车门打开，彭烨走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三爷，司机失误，把你的车给撞了，你没伤着吧？”陶佳敏保持着歉意而礼貌的微笑。
彭烨看了眼车子的创处，又看了眼永乐，目光交接，他笑着回过头：“没有。”
“那就好。”陶佳敏松了口气：“要是把您给伤了，厉董一定会怪罪的……”
“彭老师？！”熟悉的声音响起，彭烨看过去，陶佳琦已经从车上下来，白色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西服，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走过来：“这车是您的么？”
“对。”彭烨笑容依旧。
“那太不好意思了，你们俩没事儿吧？”陶佳琦皱皱眉头，虽然问的是两个，但是并没有把视线分给永乐。
因为眼前的男人，真的有点儿太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又搭了一件同色的呢子大衣，将高大的九头身称得更加优雅挺拔、修长有型，再配上清冷的狐狸脸，虽然带着距离感，但却是让人始终挪不开眼睛。
娱乐圈从不缺好看的皮囊，但是脱离了硬照和修图还能精致到这个程度的，陶佳琦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以至于即便自己有男友，却还是忍不住对他心动。
“没事儿。”彭烨轻描淡写，转头看向永乐，刚要说话，就又听见陶佳琦的声音。
“你也住这儿么？听说小申总把所有青古以外的宾客都安排在这儿了。”
“不住这儿。”彭烨笑着摇摇头，对永乐说了句“走吧”之后，就转了身。
永乐应了一声，接过司机的名片，塞进对方的衣服口袋：“下次还是小心点儿，我们不要紧，伤到美女就不好了。”
说完，也转身回了车里，径直地开走了。
看着车子远去，陶佳敏深吸了口气：“不愧是十几年的搭档，都这么冷。”
“十几年？”司机惊异。
陶佳敏点点头：“像彭烨这样的人，身边的人是不会轻易换的。”
司机犹豫着点点头，以示赞同。
陶佳琦嫣然一笑：“再冷，也不过是男人罢了。”
“他可是杀过人的。”司机提醒道。
姐妹俩面面相觑，但未置一词。
而刚刚这一幕，已经被不远处的一只手机，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上传到了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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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永乐把车子停在了一栋有点儿像希腊神庙的建筑后门。
一个穿着西服大衣的男青年拉开车门，待彭烨出来，冲他微微颔首。
看到这个高大清瘦的年轻男孩儿，彭烨目光柔和，当年对方身体力行地刷新了他对“忠心”这两个字儿的认识。
毕竟陪着老板进监狱的人，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这是我的经纪人徐永乐，这是聂总的助理滕树。”
永乐与对方点头示意，蓦地想起彭烨左腿那一大片烧伤，以及那句“没有滕树，我早就烧成灰了。”
思绪走到这儿，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那次监狱木工厂的大火，滕树救了彭烨，而彭烨救的，便是救命恩人的老板，锦亨实业集团的老总、副市长董敬元的小舅子聂铭予。
时隔三年，再次走进这家装修简洁典雅的私人会所，彭烨已经轻车熟路，其实类似的地方他去过的不计其数，只是任由他随意进出的，这还是第一个。
进了电梯，滕树从身后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冲这彭烨低声道：“这是您之前看过的全部账目……”。
彭烨接过来打开，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与他之前看到的电子版一个数字都不差。
电梯在四楼停下，滕树将两人带到了某一包厢门前，进门前提醒彭烨：“我就在隔壁……”
彭烨点了下头，随后推开了门。
看他们俩进来，原本正跟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美女低声耳语的中年男人立刻夸张惊叫：“哎呦，这不是我们彭三爷么？”
说着，就张着手臂拥了过来。
彭烨笑着迎上去，却在靠近的一刻暗地里冲着对方肚子就是一拳，趁他弯腰反应的功夫，把文件袋拍到他胸前：“Mandy让我告诉你，再拿刺客的艺人挡枪，她就拿刀往这儿捅…”
对方抱着文件夹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你他娘地下手还是那么狠，孩子都给我打掉了……
作为自己在正维的第一个经纪人，陈靖远这种玩笑方式，彭烨早就习惯了，于是笑着，将他推到沙发上：“死不了的…”
说完自己坐到了茶几上，视线与靠着沙发背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眼波流转，朱唇轻弯，笑意清浅，但是明艳动人，与他十九岁的时候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作为他第一部戏的女主角，这个叫俞心菲的女人，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国内女演员，当时她二十二岁，就已经跟陈靖远在一起五年了。
“这是什么东西……”陈靖远反应过来，拆开被他多缠了好几圈的绳扣儿，在看到那一叠纸上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如土，随后便是一个冷到极致的目光，和温度差不多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彭烨不紧不慢地拿起那一壶茶，往空杯子里倒水，伴随着水声，他的语气也是不紧不慢：“陈蓉不是想要分手费么，斌叔让我帮着问问，这五千万够不够，《血墙》的剧本儿改得他确实是拍不下去了……”
说着，他拿起杯子到嘴边，但是没有喝下去，只是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然后在陈靖远面无表情中又放了回去，看向对面：“不够还有。”
目光所及，那几张纸已经被对方抓得变了形。
见此情景，俞心菲哼笑：“不愧是季少斌，都能请得动彭三爷出面了……”她拿起旁边的大衣和包，站起身对陈靖远道：“分手费这种东西你都想得出来……”
横了对方一眼之后，她走到彭烨面前，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进他胸前的口袋：“老太太已经到晚期了，有时间的话，去看一眼吧，好像有话想跟你说……”
交代完，她没等彭烨给反应，便绕过茶几，离开了房间，很响地关上了门。
门声落下，陈靖远冷声问道：“你把我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
彭烨抬起手看了眼时间，站起身，居高临下，春风含笑：“你还是先把这五千万的税补上，再来想怎么威胁他吧，我不是告诉过你，抓别人把柄，得首先自己身后得干净才行么？”
“刺客就绝对没问题么？”陈靖远不假思索：“你要是有什么事儿，SA也会受牵连吧？”
“欢迎随时抽查。”
笑着说完，彭烨插着大衣口袋，转头看了永乐一眼，向外走去，永乐冲陈靖远微微颔首，跟在了后面。
两人刚出门，就看见滕树拿着手机从隔壁出来，把手机过来：“聂总让您接电话。”
彭烨接过来，一边往电梯走这一边放到耳旁：“聂总…”
“我还是很了解你吧……”会所顶层包房，宽敞华丽，聂铭予含着笑意，语调轻盈：“绝对超不过五分钟。”
“聂总神机妙算。”彭烨附和道。
聂铭予呵呵一笑，看了眼身后席上的几个人：“处理完就上来吧，这儿都不是外人。”
“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改天专程谢你，走了…”落下话音，彭烨把手机还了回去，把手放回大衣口袋，未置一词，径直朝电梯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滕树再次把手机放到耳边：“聂总…”
“随他去吧…”此时聂铭予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这个态度就是拒绝了，告诉林美竹，让她不用过来了，放弃樊铮，想别的办法吧。”
“是。”滕树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上了车，永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坐在副驾驶，彭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答：“林美竹是聂铭予的大学师妹，她现在不是在这个局上，就是在来这个局的路上……”
“林剑宗的大女儿？”永乐脱口而出。
“恩。”彭烨应了一声。
永乐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那不是折了聂总的面子么？远哥逃税的事情，可是他帮忙才拿到的。”
彭烨仰靠着椅背，看着前方：“聂铭予要是真心想插手这件事儿，要打点的人，是根本轮不到我和樊铮的，更不会等到现在。”
永乐恍然。
彭烨笑笑：“快走吧，安妮不是说煮馄饨么？”
“恩～”永乐长长地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驶入了茫茫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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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学院，国交楼。
安青从五楼的宴会厅出来，就下到二楼，经过几间教室，推开了走廊尽头一扇白色的门。
里面是一个咖啡屋，不大，但是五脏俱全，色调也很温暖，今天整栋国交楼都戒严，所以没有一个学生，只有两个人在。
一个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挂着咖啡色围裙挽着发髻的白发老妪，她正坐在桌边，双手托腮，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申羽在给一把黑色吉他调弦。
基本上所有在2000年之后考进戏剧学院的人，都知道这个永远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国交院咖啡屋女老板，大家都叫她海姨，也都很喜欢她做的饮品。
传说她是已故多年的前院长的初恋，因为两个人的脉搏处都有一条黑色的波段纹身。
但是没有人好意思问，毕竟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海姨有失语症，只能听不能说，所以偶尔会变成学生的倾诉对象。
“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安青打破了两人的世界，反正原本，她就是被小 boss叫到这儿来的。
申羽抬起头，把吉他递给对面的海姨，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蜂蜜水：“再来一杯”。
海姨接过来，笑着起身，与安青点头示意，回到操作台，将吉他挂回后面的墙上，开始勾兑饮品。
安青则是坐到了申羽对面：“有什么话不能在上面说？”
“当然是不能在上面说的话。”申羽说着，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剧本，推到对方面前：“让安东考虑一下这个片子的男主吧，演上戏了，那些谣传自然就落下去了。”
看到册子封面“国家在上”四个大字，安青着实惊了一下。
虽然安东的咖位确实到了电影男主的位置，但是现在毕竟深陷争议，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申羽会把这个分量的戏，交到弟弟手上。
直到海姨把蜂蜜水端放到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之后，她看向申羽：“条件呢？”
申羽莞尔，拿过手机，调打一个页面上，点开视频，推了过去：“林剑宗的案子找别人，别再打彭烨的主意，他一身伤病，经不起几回这么撞的。”
安青低下头，看见视频上，是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和一辆黑色的揽胜追尾，车辆的双方正在交涉。
虽然全是偷拍，但是那几个人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这是一则刚发到社交平台上的消息，视频上的转评赞加一起已经超过十万，因为之前有过很多因撞车巧合在一起的明星先例，所以这个意外，网上缘分说炒作说恋爱说都有，已经登顶热搜前三。
申羽靠向椅背，单手握着面前的蜂蜜水杯：“晚会的时候你在座位上跟陶佳琦研究这场碰瓷蹭热度的那些话，就不用我再给你放了吧？反正到了杜瑾若和厉董那儿，你也得再听一遍。”
安青的手掌瞬间收紧，她猛地想起当时自己身后坐着的人，是桑卓。
现在被抓现行，她也无可争辩，以往的了解告述她，眼前这位翻起脸来，是绝对六亲不认的。
“SA是厉董亲自谈来的，彭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这样的提醒，安青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后怕，但还是学着申羽的姿态，放松了些：“看来尤敬炎真的把你惹得不轻，宁可用一个深陷争议的，也不用尤磊，尤导这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了啊？”
申羽送上眯眯眼。
安青动了动脖子，语重心长道：“安东已经向林美楠提出离婚了，公布也就是这几天了，所以对男人太信任，可是会遭报应的，尤其，是彭烨这种薄心寡性的男人，给你多少，他就会十倍地要回多少，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谈恋爱。”
她刚说完，申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常悦的。
手机主人按下拒接，拿起手机站起身：“这片子的相关行程明天常悦会发给你的…”
“片酬呢？”安青抬起头。
申羽再次送上眯眯眼：“零。”
说完，她径直到吧台前，扫了一下付款码，支付成功后给海姨看了一眼，相视一笑，她转身离去，刚到门口，身后又传来安青的话。
“尤敬炎那儿该怎么交代？”
“让安东做男主，就是我的交代。”
安青还要说什么，关门声就传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剧本，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如有任何错误…烦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