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女
又一日天明，司药女官带领一班医女来到安乐堂，救治病退的宫女、宦官。遇病者，望闻问切，照方抓药，顺便教导医女。
“消积化滞，宜用焦三仙。”
“风邪入体，宜用姜汤驱寒。”
……
安乐堂掌房亲自引路，引至孙斛住所门前停下来。司药女官扶着门柱，向里探望。安乐堂数十间房，多三五人合住，只这间房住着一名害病的宦官。病者浑身散发恶味，瘫在床上不得动弹。
司药姑姑抽出袖中绢帕，掩住口鼻进了房间，欠身检查病患。本房掌司闻讯赶来，向司药女官介绍道：“这是前些天送来的，据悉因外头哪处房屋倒塌，砸中了半身，已经上过药了。”
司药女官上了些年纪，见多识广；瞧那病患除了砸伤、擦碰伤，另有些火药灼伤，且念叨：“哎哟哟，瞧这伤势，敢情儿奉旨开山去了么？”转身吩咐众医女：“留一人与病者换药，照拂三五日，你们谁来？”
众医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多不情愿。当中仅一名医女答应道：“我愿留下照拂。”
司药女官点点头，吩咐道：“既如此，紫依你便留下；倘若缺少什么，或问掌房讨要，或来司药房找我。”
医女紫依行礼道：“多谢司药姑姑提点。”
送走了掌房、司药女官及众医女，紫依转向掌司讨要铜盆、净水和棉布手巾。掌司宦官离去，不多时返回，送足了医女所需的东西。紫依另叮嘱道：“烦您再预备一把铜壶、十斤炭和两套茶碗，能有些藕粉、蜂蜜最好。”
掌司再次离开，晚些时刻送来这些东西。紫依紧忙来外间，借用茶炉子烧开水，拧手巾板，与那病患擦拭身子；完事后再用温水调合一碗藕粉、蜂蜜，送到床前。
司药女官未走时，孙斛已经苏醒。他劝照拂自己的医女：“姐姐快住手，我这腌臜，难为了姐姐。”
紫依笑道：“我这旁边照拂的都不嫌，你却嫌弃了自己。你呀，好歹捡回一条命，养好了身子才算对得起我。”
孙斛问道：“姐姐尊姓大名？”
紫依自我介绍：“我随养父姓袁，名紫依。养父初见我时，瞧我身上裹着一件紫绉衫，就取了这名儿。”又问：“中贵尊姓大名？”
孙斛觉得这医女健谈，也愿意跟她说话。“我叫孙斛，儿时家里遭灾，家大人将我换了半斛米。后来进了宫，更名孙斛。”
紫依噗嗤一笑：“那你该叫‘孙半斛’啊。”
孙斛附和地笑了笑，又问紫依：“你那名里俩字儿，怎个写法？”
“原来你也识字呀，”紫依搬过杌凳坐到床边，轻轻掰开孙斛右手，在他掌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紫——依——自我记事起，家大人就教我写会这俩字。哎——饿了么？”她转身捧过茶碗，“吃些藕粉蜂蜜糊糊，促进伤口愈合。”
孙斛倚着紫依，欠身吃了小半碗糊糊，又使清水漱了漱口。紫依扶着他重新躺好，叮嘱道：“养伤这些天，千万要忌口，辛辣荤腥半点儿不许沾，更别提饮酒。”
“知道了，”孙斛躺下来，迷迷糊糊地困了一觉，醒来后紫依已经煮好了一锅米汤。
紫依劝他：“将就些吧，这是我托坤宁宫那儿捎来的新米，混着陈粳米、紫米、糯米一起煮的，对你有好处。赶明儿瞧你身上好些，煮片儿汤与你吃。”熬出了粥油来，盛给孙斛吃。她自己吃粥底拌酱菜。
吃过晚餐，紫依又跟孙斛闲聊：“听闻午间坤宁宫放赏，我虽不在跟前，姊妹们好歹与我留了几个银叶子。”又说：“司药姑姑带话，十王府考试医女，不叫我去应试。唔，还不知道考试什么？”
孙斛接话道：“惭愧惭愧，怨我连累了姐姐前程。”
紫依微微一笑：“谈不上连累，只少了个比试的机遇罢了，也不知姐妹们学得怎样。”
孙斛打听道：“姐姐既在司药局，都学了什么本事？”
紫依说：“我六岁进了司药局，至今已有十年，学会了辨药、碾药、认方配药，还在学切脉、针灸和推拿。”忽地莞尔一笑：“刚好，赶明儿使你练手。”
“消积化滞，宜用焦三仙。”
“风邪入体，宜用姜汤驱寒。”
……
安乐堂掌房亲自引路，引至孙斛住所门前停下来。司药女官扶着门柱，向里探望。安乐堂数十间房，多三五人合住，只这间房住着一名害病的宦官。病者浑身散发恶味，瘫在床上不得动弹。
司药姑姑抽出袖中绢帕，掩住口鼻进了房间，欠身检查病患。本房掌司闻讯赶来，向司药女官介绍道：“这是前些天送来的，据悉因外头哪处房屋倒塌，砸中了半身，已经上过药了。”
司药女官上了些年纪，见多识广；瞧那病患除了砸伤、擦碰伤，另有些火药灼伤，且念叨：“哎哟哟，瞧这伤势，敢情儿奉旨开山去了么？”转身吩咐众医女：“留一人与病者换药，照拂三五日，你们谁来？”
众医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多不情愿。当中仅一名医女答应道：“我愿留下照拂。”
司药女官点点头，吩咐道：“既如此，紫依你便留下；倘若缺少什么，或问掌房讨要，或来司药房找我。”
医女紫依行礼道：“多谢司药姑姑提点。”
送走了掌房、司药女官及众医女，紫依转向掌司讨要铜盆、净水和棉布手巾。掌司宦官离去，不多时返回，送足了医女所需的东西。紫依另叮嘱道：“烦您再预备一把铜壶、十斤炭和两套茶碗，能有些藕粉、蜂蜜最好。”
掌司再次离开，晚些时刻送来这些东西。紫依紧忙来外间，借用茶炉子烧开水，拧手巾板，与那病患擦拭身子；完事后再用温水调合一碗藕粉、蜂蜜，送到床前。
司药女官未走时，孙斛已经苏醒。他劝照拂自己的医女：“姐姐快住手，我这腌臜，难为了姐姐。”
紫依笑道：“我这旁边照拂的都不嫌，你却嫌弃了自己。你呀，好歹捡回一条命，养好了身子才算对得起我。”
孙斛问道：“姐姐尊姓大名？”
紫依自我介绍：“我随养父姓袁，名紫依。养父初见我时，瞧我身上裹着一件紫绉衫，就取了这名儿。”又问：“中贵尊姓大名？”
孙斛觉得这医女健谈，也愿意跟她说话。“我叫孙斛，儿时家里遭灾，家大人将我换了半斛米。后来进了宫，更名孙斛。”
紫依噗嗤一笑：“那你该叫‘孙半斛’啊。”
孙斛附和地笑了笑，又问紫依：“你那名里俩字儿，怎个写法？”
“原来你也识字呀，”紫依搬过杌凳坐到床边，轻轻掰开孙斛右手，在他掌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紫——依——自我记事起，家大人就教我写会这俩字。哎——饿了么？”她转身捧过茶碗，“吃些藕粉蜂蜜糊糊，促进伤口愈合。”
孙斛倚着紫依，欠身吃了小半碗糊糊，又使清水漱了漱口。紫依扶着他重新躺好，叮嘱道：“养伤这些天，千万要忌口，辛辣荤腥半点儿不许沾，更别提饮酒。”
“知道了，”孙斛躺下来，迷迷糊糊地困了一觉，醒来后紫依已经煮好了一锅米汤。
紫依劝他：“将就些吧，这是我托坤宁宫那儿捎来的新米，混着陈粳米、紫米、糯米一起煮的，对你有好处。赶明儿瞧你身上好些，煮片儿汤与你吃。”熬出了粥油来，盛给孙斛吃。她自己吃粥底拌酱菜。
吃过晚餐，紫依又跟孙斛闲聊：“听闻午间坤宁宫放赏，我虽不在跟前，姊妹们好歹与我留了几个银叶子。”又说：“司药姑姑带话，十王府考试医女，不叫我去应试。唔，还不知道考试什么？”
孙斛接话道：“惭愧惭愧，怨我连累了姐姐前程。”
紫依微微一笑：“谈不上连累，只少了个比试的机遇罢了，也不知姐妹们学得怎样。”
孙斛打听道：“姐姐既在司药局，都学了什么本事？”
紫依说：“我六岁进了司药局，至今已有十年，学会了辨药、碾药、认方配药，还在学切脉、针灸和推拿。”忽地莞尔一笑：“刚好，赶明儿使你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