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君子不言谢
紫依依言送孙斛等人出来，孙斛在前，与紫依尽差半步远。俩人一路无话，迈出院门走了百十来步远，孙斛止步转身问紫依：“姐姐似乎有心事？”
紫依打量着孙斛，寻思道：“凡经我照拂的病患，无一似孙中贵恢复得这般利落，敢问孙中贵另服了什么药？或是依了什么法儿？”
孙斛笑道：“许是个人命罢了，阎王不收我，我也没辙。”
紫依低声笑了笑，转言问：“中贵既然在司礼监应差，敢问什么职分？”
孙斛讲道：“我初来乍到，亏得上边儿几位公公照应着，只在文字房领了些不怎要紧的抄写差事。”
紫依遂说：“灯油烛火烤着，久了害眼病，记得就寝前用薄荷叶敷眼。”
孙斛作揖道：“多谢姐姐提点，我都记得。”
紫依还礼，直身后告辞道：“我该回去了，出来久了，姑姑该催啦。”
孙斛再次拱手，目送紫依。当紫依转身离去之际，孙斛忽感一阵香风扑鼻。香味清新淡雅，不似内造百合香，又与花香果香有别。孙斛一时疑惑，只觉得似曾相识。
紫依回到司药局，见姊妹们围着与她的那些谢礼，议论纷纷。紫依进屋后，张罗道：“诸位姐妹辛苦，我请姐妹们吃糕点。”说话间，掀开了两个漆盒，与众姊妹分享燕窝糕、藕粉糖糕。
医女青鸾抚摸着左手腕戴的嵌玛瑙银镯——还是先皇贵妃万老娘娘在世时赏她的，回想当初是怎地体面？如今她熬到了出宫婚嫁的年纪，长久积攒的梯己，却不如她紫依所获的一半……寻思至此，她也没甚胃口。
其他姊妹，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的趣着她对食——挑上了孙中贵这么一位资质出众、又是在司礼监应差的内臣。“……瞧他年纪轻轻，又是个温存性儿，不如你俩约定互相照管如何？”
又有劝她：“想俺们都是过来人，紫依妹妹既然不愿出宫，不如就在宫里约个伴儿。”紫依含笑不语，既不羞也不恼。
司药姑姑把紫依叫到一边，对她说：“你青鸾姐姐即将出嫁，按规矩内廷赏赐嫁妆，咱们司药局也该助一分才是。”
紫依会意：“小女愿分一半谢礼，赠予青鸾姐姐。”
司药姑姑笑道：“不必破费，你需出绸缎一表里，青纱、月白纱各一匹即可。织金妆花袄裙、胭脂礼，你自己留作嫁妆。”
紫依告退，转身取出茧绸、宫绸、青纱、月白纱各一匹，添上胭脂水粉两匣、簪花一对送给青鸾。
青鸾当即摘下金裹银的花果簪，与紫依回礼。
午初刻，孙斛回到司礼监文字房，由年长的宦官引去了书桌前。那宦官告诉孙斛：“你一新来的，又没甚么资历，上边儿不会派你要紧的抄写差事。”一指书桌，“以后你就跟这儿誊录陈年旧档，按天以一千字为限。文字房一应用度，都由当值管事统一支领，而后分发下去。每位的份例都有定数，别乱了分寸。”又叮嘱孙斛：“到了用膳时辰，若无家人伺候就来公厅，又或是自己出银钱，叫伙房与你开小灶。”规矩交代下去，他自离去。
孙斛坐下来研墨，着手誊录。桌上叠放的散篇足有一尺高，原先用黄花梨六片板的书箱装着，常年没人理会。孙斛取过一张，浏览内容，开篇仅六个字：
永乐年间叙话——
又一页，记载：某女，良家子，博文广识；上甚悦之，赐名“敬”，别号“敬恭人”……
紫依打量着孙斛，寻思道：“凡经我照拂的病患，无一似孙中贵恢复得这般利落，敢问孙中贵另服了什么药？或是依了什么法儿？”
孙斛笑道：“许是个人命罢了，阎王不收我，我也没辙。”
紫依低声笑了笑，转言问：“中贵既然在司礼监应差，敢问什么职分？”
孙斛讲道：“我初来乍到，亏得上边儿几位公公照应着，只在文字房领了些不怎要紧的抄写差事。”
紫依遂说：“灯油烛火烤着，久了害眼病，记得就寝前用薄荷叶敷眼。”
孙斛作揖道：“多谢姐姐提点，我都记得。”
紫依还礼，直身后告辞道：“我该回去了，出来久了，姑姑该催啦。”
孙斛再次拱手，目送紫依。当紫依转身离去之际，孙斛忽感一阵香风扑鼻。香味清新淡雅，不似内造百合香，又与花香果香有别。孙斛一时疑惑，只觉得似曾相识。
紫依回到司药局，见姊妹们围着与她的那些谢礼，议论纷纷。紫依进屋后，张罗道：“诸位姐妹辛苦，我请姐妹们吃糕点。”说话间，掀开了两个漆盒，与众姊妹分享燕窝糕、藕粉糖糕。
医女青鸾抚摸着左手腕戴的嵌玛瑙银镯——还是先皇贵妃万老娘娘在世时赏她的，回想当初是怎地体面？如今她熬到了出宫婚嫁的年纪，长久积攒的梯己，却不如她紫依所获的一半……寻思至此，她也没甚胃口。
其他姊妹，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的趣着她对食——挑上了孙中贵这么一位资质出众、又是在司礼监应差的内臣。“……瞧他年纪轻轻，又是个温存性儿，不如你俩约定互相照管如何？”
又有劝她：“想俺们都是过来人，紫依妹妹既然不愿出宫，不如就在宫里约个伴儿。”紫依含笑不语，既不羞也不恼。
司药姑姑把紫依叫到一边，对她说：“你青鸾姐姐即将出嫁，按规矩内廷赏赐嫁妆，咱们司药局也该助一分才是。”
紫依会意：“小女愿分一半谢礼，赠予青鸾姐姐。”
司药姑姑笑道：“不必破费，你需出绸缎一表里，青纱、月白纱各一匹即可。织金妆花袄裙、胭脂礼，你自己留作嫁妆。”
紫依告退，转身取出茧绸、宫绸、青纱、月白纱各一匹，添上胭脂水粉两匣、簪花一对送给青鸾。
青鸾当即摘下金裹银的花果簪，与紫依回礼。
午初刻，孙斛回到司礼监文字房，由年长的宦官引去了书桌前。那宦官告诉孙斛：“你一新来的，又没甚么资历，上边儿不会派你要紧的抄写差事。”一指书桌，“以后你就跟这儿誊录陈年旧档，按天以一千字为限。文字房一应用度，都由当值管事统一支领，而后分发下去。每位的份例都有定数，别乱了分寸。”又叮嘱孙斛：“到了用膳时辰，若无家人伺候就来公厅，又或是自己出银钱，叫伙房与你开小灶。”规矩交代下去，他自离去。
孙斛坐下来研墨，着手誊录。桌上叠放的散篇足有一尺高，原先用黄花梨六片板的书箱装着，常年没人理会。孙斛取过一张，浏览内容，开篇仅六个字：
永乐年间叙话——
又一页，记载：某女，良家子，博文广识；上甚悦之，赐名“敬”，别号“敬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