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红尘
程远是郑亭阳的弟弟，当年金智浩就是利用“有个杀人犯哥哥“这件事儿，逼到为出道连招待都能接受的程远劫持申羽最后跳楼自杀的。
这个事实对于彭烨来说，不比失去女儿淼淼好接受多少，以至于他回到家趴着洗手池吐到昏天黑地，下午的时候还直接烧了起来。
永乐叫来医生，给他挂了一针。
现在烧是退下来了，可情绪还是那样。
永乐知道这件事儿有多严重，所以就挑了个申羽可能没在工作的时间，打了个电话。
毕竟那是唯一能解开彭烨心结的人。
而放下他的电话，申羽打发了罗畅，随后便拉着常悦，一路超速地飞奔。
“想好怎么说了么……”
一路上，常悦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电话里，永乐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说没关系……”窗外的夜景在面前一闪而过，申羽喃喃道。
“厉董要是知道这些事儿，估计就不会答应他的投资了。”
常悦想起了厉宸天把彭烨带来的那个晚上。
一个月前，申羽和她刚从一个正在拍摄的电影片场探班回来，就接到了厉宸天的电话。
“这次有一位华裔实业家的第三代跟我一起回来的，晚上你过来一趟吧，见一下，他对你那个35毫米很感兴趣。”
她记得当时挂完电话，申羽还迟疑了一下。
“这次他要是再为了人情给我弄一个连台词都说不清的什么退役世界冠军来跨界，我就把他的三辆车都划了……”
听到这段前车之鉴，她不由得笑笑，只是小申总的理直气壮，在见到来客的那一刻，全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失态的惊异和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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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第一次当面见到彭烨，但是这个男人的样子，与她之前看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彭三爷，完全不一样。
优雅豪华的包厢里，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黑色的打底衫，袖口挽到小臂，清瘦但是高大，脖颈修长，肩宽腰细，一双大长腿笔直精细，再配上一张线条凌厉却温和的狐狸脸，看上去自带贵气，眉宇间满是柔情。
相较于申羽的状况外，对方则是平淡从容，友好地伸出手：“好久不见，小申总……”
“好久不见……”被他自然的问候拉回现实，小申总反应过来，附上那只宽厚修长的大手：“少校先生……”
这个称呼，让对方倏然一笑，满脸宠溺。
那天晚上的交谈很官方，谈得都是一些工作的事情。
彭烨相中的是35毫米计划，申羽把这个项目能口头表达的全都告诉了他，并且接受了他的邀请，去他创立的SA影视制作部参观。
略显诧异的开头，顺畅无比的交谈，再加上厉宸天在一旁的标准家长式姨夫笑，常悦隐约猜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过往，但是不确定。
SA的参观只用了三天，从正在拍摄的项目探班到幕后制作，她陪着申羽在彭烨亲自的带领下对SA的老幺部门影视制作和发行有了全方位的了解。
中间还参加了一个行业酒会，里面有几位好莱坞台前幕后申羽都合作过，所以相谈甚欢。
可常悦印象最深的，还是彭烨看着申羽游刃有余地穿梭于酒会的时候，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笑靥和宠溺。
虽然感觉彭烨醉翁之意不在酒，但SA确实是申羽最好的合作伙伴，至少能让她为这个非盈利性质的项目少受一点儿董事会的挤兑。
对于彭三爷的殷切，在她这个至亲秘书看来，申羽多少有点儿不咸不淡的，一个越界的眼神都没有，始终保持着合作的距离。
鉴于自己是在申羽留学后的第二年才给梁书晗做助理的，在回机场的路上，给梁书晗打了电话，求解。
“梁总，申申和彭烨，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么？”
“出什么事儿了么？”梁书晗没有直接回答。
“就是觉得他们俩的互动有点儿奇怪，彭烨有点儿主动，但是申申好像总在逃避。”
“逃避就对了……”电话那头儿含着笑意，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彭烨在拍《繁星如你》的时候，喜欢上了申申，可当时申申当时正被郑亭飞追得紧，满世界都知道，所以察觉到彭烨的心意之后，她就走了。”
“所以？”
常悦对这个词儿有点迟疑，想不出两件事儿有什么因果关系。
“是的，所以……”梁书晗语气肯定：“申申说，她不想跟两个男人因为三角恋上新闻，也不想看到彭烨因为电影之外的事情被挂到新闻上，那个时候在她心里，彭烨地位可是很高的，但是跟爱情无关，去了洛杉矶之后，就遇上金智浩，恋爱，结婚，据我所知，在彭烨要加入35毫米之前，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申申，也不会跟他联系的，因为程远，是郑亭阳的亲弟弟，彭烨暂时，应该还不知道。”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常悦感觉呼吸都下意识地停了一个节奏，这样的巧合对于她一个外人来说都有点儿无语，更何况是两个当事人了。
就彭烨对申羽的心思，常悦能想象，这个男人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毕竟申羽因为这件事儿，才失去了孩子。
杀了郑亭阳的理所当然里，彭烨终究是要额外多一分不安。
思绪游离的瞬间，她们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场。
“我很快就下来。”申羽接下安全带，留了一句。
“嗯。” 常悦点头应声，看着她下了车，脚步飞快，直奔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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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铃声，永乐立刻放下水杯去开门，看着对方焦急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对了。
“人呢？”
“屋里。”
他指了指卧室。
申羽径直走过去，完全没有注意沙发里的Mandy和安妮。
她推开门，看到彭烨背对着门，坐在床边，宽松的黑色底衫，弓着上身垂着头，床边的衣架上，还挂着塑料空药瓶和针管。
所有细节落在眼里，她咽了下喉咙，背过手关上了门，轻轻走过去，停在了距他寸步的地方，目光正好落在他手背的白胶布上。
一丝隐痛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黑色的运动鞋进入视线，彭烨抬起头，视线相交，他本就紧握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
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申羽倏然浅笑，又靠近半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微微扬起下巴，温和轻言：“刚跟云天签完约就病了，我可怎么跟隋先生交代啊？”
隋倾城，彭烨的舅舅，SA的现任大boss。
听她半开玩笑，彭烨心如刀割，清了下嗓子：“是真的么？”
“你都不确定，也不来问我，就把自己为难成这样？“申羽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背上的胶布。
彭烨垂了下眼睛，无言以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和姜老师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不要这样为难自己，淼淼要是看到爸爸这个样子，也会很心疼的，后面ME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们现在，把眼前事儿做好就行了……”
轻柔的语气，字字戳心的词句，彭烨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颗苹果，吐不出咽不下，挤得眼眶发涩，心头隐痛。
乱七八糟。
在他的意识里，那些乱七八糟里，还包括她没有出生的孩子，和之后她在ME走得每一步荆棘。
这些都是他每次想起，都会蚀骨穿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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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欧啊
罗密欧
为什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否认你的父亲
抛弃你的姓名吧
我愿意用我的整个心灵
来补偿你这个身外的空名
……
彭烨第一次见到申羽，是十二年前在戏剧学院。
当时十一刚过，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银杏树最漂亮的时候，他当时拍的一部片子就在那里取景，中场休息，他一个人上了第四教学楼的天台。
那天的天气出奇地好，暖阳高照，万里无云，他以为上面没人，就打算上去抽支烟顺便给继母回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回家吃饭，没想到会碰到一群穿着戏服的学生在上面排练。
他刚上去，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戴着一顶波浪假发，与穿着衬衫背带裤带着贝雷帽的女版罗密欧执手相看，声情并茂地饰演朱丽叶。
因为没上过戏剧学院，所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学生排练，还是反串儿。
为了不打扰人家，他直接去了远处的电力箱后面，打完电话，他点了一支烟，趴着栏杆，刚抽一半儿，身后就传来“咔嚓”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又是一声。
缓冲了片刻，他认清了对方，是刚刚演罗密欧的那个女孩儿
黑色马丁靴，卡其色的背带长裤裤脚挽起，宽松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以上，小小的脑袋上扣着一顶灰白相间贝雷帽，帽檐下押着轻薄的齐刘海儿，目测及腰的直长发被一根黑色发圈简单地束着放到左肩前面。
虽然这个小孩儿是他第一次见，但是“金禾奖最小影后”、“云天第一千金”这些名号，他还是知道的。
那部帮她拿下影后的《星星的家》，是继母金鑫最喜欢的电影。
现在看到真人，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便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眼前的人虽然纤瘦高挑，但还是一副小孩儿的表情，巴掌大的圆脸上挂着得意的眯眯眼，左手捏着一支烟，右手冲他摇了摇手里的最新款拍照手机，厚重的烟嗓半挑衅半威胁：“作为不把它传上网的交换，借个火儿呗，彭三爷……”
说完，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用下巴给他指了指他的身后。
彭烨转身垂眼，目光尽头是栏杆下的围墙，在他膝盖的高度上印着四个字：禁止吸烟。
大概是风吹雨淋，颜色很浅，不易察觉。
认完字，他转向小孩儿，迎着她倨傲又得意的脸，把手里的打火机扔了过去：“接着……”
看着小孩儿笑意盈盈的接过去之后，他把烟咬在嘴里，拿出手机，趁着她点烟的功夫，对准焦，也咔擦一声。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动静过大，竟吓了她一跳，黑色塑料打火机直接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是他刚刚花一块钱学校小卖部买的，自己刚用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不结实。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后，他对低头盯着一滩碎片的小孩儿还施彼身地笑笑：“作为不把照片给申导的交换，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个打火机？”
他话音刚落，对方就气势冲冲地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衬衫领子，一只手扶着自己嘴里的烟，踮起脚用他嘴里的那支，点自己的这支…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听见耳边有风拂过，震得鼓膜嗡嗡作响，视线范围内，就是只有那双倨傲的眼睛。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他抬起一只手，划下了她头发上的发圈，迅速拢在掌心，春风含笑：“拿打火机来换。”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再没有去看小孩儿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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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终身难忘的一次借火儿经历，以至于之后每次他打开火机点烟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双倨傲的眼睛，和紧紧握着自己领口的小手。
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小孩儿还回来的，并不是打火机，而是一部货真价实的爱情片，一个将他再次送上影帝宝座的剧本。
天台分别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彭烨你好，我是冯舒，我有个剧本叫《繁星如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跟我见个面。”
跟之前对申羽的印象一样，冯舒这个姓名字对于他来说，也仅限于一个“最会拍爱情片的导演”的名头。
两人是在戏剧学院的咖啡馆见的，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雨，直到下午都没停，所以一个小时的谈话，都夹杂着淅沥的雨声的。
谈话内容稀松平常，除了开始的寒暄客套，剩下地就都围绕着剧本和角色，跟以往他见导演的情形差不多，没什么波澜。
一番交谈之后，他也对这个剧本产生了兴趣，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对了……”临别前，冯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女主已经定了，申羽，在《星星的家》里，演自闭症那个，申沐云的闺女儿，是她向我推荐的你。”
这句话让他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剧本里有床戏和吻戏，虽然尺度没有那么大，但是对于那个小孩儿来说，还是有点儿过的。
毕竟当时她才十九岁。
思索再三，他决定接下这部戏，因为他有点儿好奇，这个推荐人，之后还会有什么花招，来报那个发圈儿的仇。
这份好奇，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片中有个情节，是女主在母亲死后一意孤行地剪掉了自己那一头母亲最喜欢的长发，置于一个木盒里，放进了母亲的墓穴。
所以整部戏，除了几个回忆的镜头，她都是以短发出境。
知道小孩儿一直很宝贝自己那一头长发，在定妆讨论会上，冯舒最开始是打算给她戴假发的，但是被本尊很轻松的就拒绝了。
“不用了，剪了吧，假发算怎么回事儿，反正，也挺碍事儿的，老被别人拽，正好借这个机会剪了。”
风轻云淡地说完，小孩儿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他。
看着齐刘海儿下面那双漂亮的眼睛，他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被自己拿走的发圈。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把剪刀递到自己手上：“那可是我最后一个皮筋，既然你拿走了，就要对它负责，你刚下映的那部不是演理发师么，听说你还去学了，复习一下吧……”
说着，她用剪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因为男女主是单独定妆，所以当时化妆室除了他们俩只有冯舒和云天的御用造型师于曼。
小孩儿这一出，可给他们三个惊得不轻。
冯舒推了一下她的头：“捣乱是不是？！”
小孩儿保持着被推歪的头，满脸挑衅：“忘光了？不能吧。”
“小姑奶奶您就行行好，老老实实得让我给你剪吧嗷……”于曼半哄半逗，伸手就要去抢她手里的剪刀，但是被她一闪而过，抢了个空。
“好啊……”小孩儿誓不罢休，他只得答应，接过剪刀：“要是剪成丑八怪，翻脸的时候可得轻一点儿”。
“成交！”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冯叔叉着腰，挂出了长辈式愤怒。
小孩儿不以为意，伸出手指指了指化妆台：“剪完放在这儿，我要留着呢。”
“好。”他随声应准。
小孩儿笑靥如花。
那是一个同样令他终身难忘的午后，虽然于曼会在身边提醒指导着怎么动手，但下剪子毕竟是他自己。
化妆室的狭小空间，被顶灯和梳妆灯照得异常明亮，锋利的剪子刃切断头发的声音连绵响起，每一声，都能颤动他的心弦。
一缕缕青丝就断在他的掌心，与主人永久地分离。
也许是心理作用，在各种广告大片儿和各类电影中，他碰过不计其数的女人头发，可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是自己碰过的，最柔软的一个。
当然，这也得益于头发的主人，平时的精心保养。
从剪到修，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除了他和于曼的交流，再没有谁说过别的话，也没有别的人进来。
身后的冯舒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环在胸前，严肃中带着一点儿怨怒；
小孩儿则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时不时地闪着眼睛看看他，偶尔也与冯舒对视一下，但也是风淡风轻。
最后一剪子合上，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于曼拍拍他的肩膀：“不错。”
小孩儿轻松地扒拉了两下，对着镜子里他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竖起了两根大拇指，以表示自己很满意。
看着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笑。
《繁星如你》一共拍了五个月，从初秋到隆冬，从青古到赫尔辛基，戏外朝夕相对走位排练，戏里耳鬓厮磨相濡以沫，
他在冯舒的指导下，跟着情节和自己的心，一步一步沦陷在那双清澈见底却深约万丈的眼睛里，每一根神经都随着小孩儿的一颦一笑而动，不能自已。
当年有些戏份需要男女主分开拍，所以从赫尔辛基转场罗瓦涅米，他比女主角晚到了一个星期。
火车到站的时候，刚好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铺满人来人往的站台，每个人的身上都仿佛披上一层圣光，衬着远处教堂的晚钟，生动又缥缈，有一点点不真实。
“少~校~”
他脚刚沾地，就听见有人喊这两个字。
循声望去，穿着衬衫背带裤的少女双臂微张，穿过迎来送往的人群，冲他一路小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脖颈相触，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消失，他彻底迷失在了戏里戏外的边缘，开始期待着执手相看，朝夕相对。
这部戏不仅让他在自己的履历表上再添两笔战绩，最重要的就是遭遇了一场经久不衰的心动，让他终于摆脱只活眼前的想法，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可惜不管是命运，还是让他心动的那个人，都没有给他任何向前一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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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想说的话，申羽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随后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是一个电影解说节目，男主播正在评论的，便是十二年前的《繁星如你》：
“《繁星如你》讲得是官二代女孩儿麻姜在母亲去世后，为了逃离父亲的再婚家庭而远赴芬兰留学，在酒吧驻唱的时候遇到了父母早逝的韩裔退役少校崔珉宇，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作为理智之上的旁观者，从未体会过父母之爱的崔珉宇帮助麻姜修复了与父亲的关系，也从对方的关爱中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但最终还是因为不堪忍受脑袋里那颗无法取出弹片的折磨，举枪自尽。
这是冯舒难得一次在两性关系中，加入亲情元素，与以往的纯粹表达爱情的作品大有不同。
而饰演这对苦命恋人的，便是申羽和彭烨，相对年轻的观众可能对他们并不熟悉，因为两个人都是阔别演员这个职业很多年转入幕后了。
年初在国内网站掀起过一阵小风暴的美国剧情片《有意》，就是由彭烨参与制作出品的，影片中男女主角真挚细腻的感情撩动了很多观众的心扉，而申羽不管是在韩国还是回国之后，也同样以制作人的身份参与制作了非常多优秀的合拍片和国产片。
在前天晚上的云天庆典上，云天董事长厉宸天也是当众宣布，云天影业已经与美国华裔实业集团SA合作，共同推动云天电影计划“35毫米”，扶持和发展中国电影的新生力量，而双方的对接人，便是现任云天影业执行总裁的申羽和SA影业负责人彭烨。
这也是继《繁星如你》之后，两人时隔十二年的又一次合作，从戏中阴阳永隔的悲情爱人到现在的合作伙伴，希望身份转变之后，两人依旧能够默契如初，拍摄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听着主持人标准的播音腔，常悦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跟来的时候一样，扭头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多呆一会儿，明天就要走了……”
“我留下，他心里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才需要你嘛。”常悦直言不讳：“彭烨，云天和SA都需要你。”
申羽深吸了口气，低眉苦笑。
“茹槿怎么处理？”常悦提醒道。
听到这个名字，申羽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阴鸷：“等彭烨回美国再说吧。”
“怕他被带上热搜么？”常悦浅笑。
申羽垂了下眼睛，不可置否：“回五十七号吧。”
“好。”常悦应了一声，左打轮，拐进了去酒吧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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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说，这申羽看上去心里也是有烨哥的，两情相悦的，还有这么一段孽缘，怎么就不确定关系呢？”
临睡前，想起申羽进门的神色，安妮有点儿不解。
“你不是听见了么？”永乐答：“有这件事儿横在中间，算是心结吧，”
“那也不是他们俩的错，俩人一合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得了，都背靠那么大的家世，大好的人生还能被个咽了气儿的人渣搅和了。”
听到女友的直言不讳，永乐失笑：“可不就是毁在个人渣儿手里了，当年要不是郑亭飞声势浩大地把申羽追到全世界都知道，申羽也不能走得那么干脆，一点儿机会都不给烨哥。”
安妮撇撇嘴：“当初就应该在一起，考虑那么多干嘛呀？现在转了一圈，申羽离婚还是因为郑亭飞家暴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他们俩这次可不是演戏，单单两个人就行的，背后还有SA和云天，要是跟私人感情搅和到一起，可任性不得。”
“这要是等这些项目开始了，三天两头混一起，就冲烨哥看申羽那眼神，爆发是早晚的事情，你说这烨哥这次到底是为了哪一头儿？”
“都有，SA影业这一部分成立时间短，要是能这么快打开中国市场，烨哥在董事会话语权还能再大一点儿，用人选本子也就更自由，云天是他最好的选择，申羽那个电影计划不管赚不赚钱，名头都是好听的，从这个开始最好不过了。”
安妮哼笑：“这么算俩人还挺配，都算电影慈善家。”
“爱是需要勇气滴……”永乐动了动脖子：“如果这件事儿暂时不能圆满，那就只能全神贯注在生意上。”
“累死…”安妮打了个哈欠。
永乐看了她一眼：“睡吧。”
“嗯~”
安妮应了一句，躲进了被子里。
永乐随手关上了床灯，也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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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走么？”
申羽走后，Mandy并肩坐在彭烨的身边，懒懒地问道。
“走。”望着窗外，彭烨目光坚定。
“以后呢？”
“再回来。”
脱口而出的回答，让Mandy不禁笑了笑。
作为宋雨的亲生姐姐，她认识彭烨的时候，对方跟弟弟一样，才十四岁，在她的中学读初中部。
在她的印象里，中学时候的彭烨高高瘦瘦，蓝白色校服的袖子永远撸到肘关节，天生的狐狸相清冷淡然，骨子里却是隐藏不住的狠劲儿，文能期末大榜拿第一，武能单手掰折小混混的手腕，日常就是滑板篮球，单车游戏，还有跟宋雨研究怎么追跟她同班的姜诗凝。
因为清冷还带点儿忧郁的气质，他在校内校外的仰慕者特别多，而最后，这些人也都是被这张冷冰冰的脸劝退，恒心和胆量较他成名之后那些前赴后继的女演员，差之千里。
离婚后的彭三爷清心寡欲，一心都在演戏和制作上，对于那些姹紫嫣红，只要不涉及宣传，他基本一概不沾，连被拍到的私人聚会照，都多数是跟男人，甚至还传出了性取向的问题。
可就是没人想到，彭三爷这张薄情脸之下，却是一颗情种心。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女孩子对于他来说，有一点儿特别。
《繁星如你》拍摄后期Mandy去探过一次班，无意中发现了彭烨的剧本笔记上，画了一个戴着衫帽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的眉眼神情，跟女主一模一样。
“动心了？”
十几岁就认识相处，再经历了宋雨罗薇那一场，即便是不在一起工作，两人也与亲姐弟无异，所以这样的私人问题，Mandy也能毫不避讳地问出口。
而且她也知道，当时郑亭飞正以全世界都知道的姿态，对申沐云家的这个小公主，穷追不舍。
她记得当时彭烨正从浴室出来，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也得她愿意才行。”
“难得啊……”她揶揄：“我们三爷终于知道追人也要考虑对方的想法了。”
“合约到期我就走，自己做，你回来一起吧。”
利落武断，Mandy瞬间就后悔刚才对他的夸奖了：“想打持久战了？”
毕竟当时距离跟正维的合约还有一段时间，师兄弟同争一个女孩儿的戏码，还是需要万分小心，才能两全其美的。
“好饭不怕晚。”
鄙视了一下他的用词，Mandy又暗自同意他的想法，因为当时申羽只有十九岁。
他当时虽然年纪也不大，却已经完成了结婚生娃又离婚的一整套程序，就算俩娃的抚养权不在手上，那也是改变不了他身负重任的事实。
如果申羽愿意，两个人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顺其自然，细水长流，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高强度的拍摄和后期寒冷的环境，诱发了他当年在寒冬拍室外下水戏时落下的哮喘，杀青没几天，他就进了医院，还被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其实探班的时候，Mandy就发现他有些症状，只是为了赶工，没办法去医院，只能吃药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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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彭烨住院开始，Mandy放下了全部的工作，代替年迈的彭家父母照顾他，期间不少圈内有交情的都来看望过，连厉宸天和冯舒都亲自来了。
唯独那个他最想见的人，一次也没有出现，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有。
要不是俞心菲拿来那段茹瑾跟申羽的那段录音，Mandy甚至都以为，她在芬兰看到的眉来眼去，都是小公主戏太好的结果。
“她对老太太这么骄傲，应该是不希望你知道。”
看着他强忍着沮丧心痛的样子，俞心菲耐心劝告。
Mandy当时也在场，因为没有参与，所以只能安静听着。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就算想做什么，也得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亭飞的事情，你得从长计议……”
“爸爸……”
俞心菲的话都没说完，淼淼的声音就从外间传来，几个人看过去，小姑娘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提了一个纸袋的妈妈姜诗凝。
“淼淼来啦……”Mandy就近走过去，接过那束花。
“嘉姑姑你小心点儿，这可是申申姐姐买的，她今天要上飞机，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了。”
“你说谁？”
Mandy的手瞬间顿住。
“申羽……”姜诗凝率先一步：“她在后门那个花店看花，本来说要一起进来的，突然到门口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儿就走了，还让我把书给他带进来，说还他……”
“你干嘛？”
身后的俞心菲突然说话，Mandy转过头发现彭烨已经拔掉针管下床拿起手机，俞心菲想拉但是没有拉住。
看他不顾一切的架势，Mandy拿起旁边的大衣递给他，也被他忽略，姜诗凝识趣儿地让开路，由着他径直冲了出去，随后示意Mandy：“应该只有你去，才不会出奇怪的新闻……”
Mandy点了下头。
到电梯的时候，她发现轿厢下行，彭烨一路拨着手机推开楼梯门，她也快速跟了过去，两人下到一楼的时候，电梯刚好上行，她又随着彭烨一路追到医院后门那条小路上，那辆黑色的SUV刚刚启动开走，而去的方向，是机场。
整个过程，彭烨一直举着电话，但看样子没有打通，于是穿着粗气，低头发了条信息，Mandy给他披衣服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我在车后面，出什么事儿了？”
信息发出十秒之后，那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申羽推门下来，白色半身羽绒服和红围巾的搭配，在暗无天日的隆冬里，格外的显眼。
彭烨也穿好衣服，迎了过去。
Mandy没有跟过去，所以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隔着彭烨高大的身躯背影，她也看不见两个人的表情。
只是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对她来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看着这两个因为错误的时间连开始都不能有的人，她心有无限不忍，却又什么忙都帮不上。
直到申羽的车子远去消失在路口，她才看到彭烨转身，那张本就被病痛折磨到毫无血色的脸，在暗淡的日光下显得更加惨白。
她快步迎上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担忧到心都跟着痛。
而彭烨只是倏然一笑：“放心吧，没事儿了。”
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在那之后，她便再没从他嘴里听到过申羽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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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烨在家养病的那一年，是Mandy看到过的，他最清闲的一年，按时吃饭睡觉，周末陪着一双儿女做作业，教他们弹钢琴，学外语，带他们去游乐场，尽可能地补偿在过往的时间里，自己作为父亲的缺失。
而与茹瑾母子的关系，也是一如往常，他真的像俞心菲说过的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那一年年末，《繁星如你》零宣传上映，靠着口碑在当年刷下了九千万的票房，他以崔珉宇这个角色拿下了当年多项大奖，三十岁不到，就步入了全科影帝的行列，采访邀约无数，在休息一年之后，全面复工。
而两个月后的情人节，童星出道、在中韩两国都有一些知名度的韩国豪门富二代金智浩在个人账号上以一段蹦极的视频公布了跟申羽的关系。
视频里，女孩儿黑短裤白卫衣白运动鞋，脚踝上缠着装备，站在高塔之上，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配的文案，是汉语。
“我的勇敢女孩儿，我的美丽缪斯。”
因为两人显赫的家世身份，这条消息在当年还并不发达的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还搞瘫了两个论坛的服务器。
Mandy看到消息的时候，彭烨正在一个局上跟一群台前幕后的朋友谈笑风生，为新公司做准备。
就在她踌躇着怎么告诉他的时候，一个大嗓门惯了的朋友对着手机大喊了一句：“靠，这么就把申沐云的千金给泡走了？！”
当时包厢里的声音并不大，所以这一句基本上是全场安静。
“说他么什么呢？！”另一个朋友反问。
“申羽跟ME的太子爷好了，新闻刚发的。”大嗓门解释。
与此同时，Mandy看见彭烨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才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
“门当户对的挺好。”
“小姑娘小小子看对眼儿多正常，长得都那么好看。”
“好白菜都被外国猪拱了。”
“能拿住申羽那丫头片子的人，可不一般。”
这些Mandy其实都没怎么在意，只有一句她听得不太舒服。
“烨子，那郑亭飞，也不行啊。”
对此彭烨只是嫌弃地扔过一个靠枕过去：“喝你的酒吧。”
那人也识趣儿地闭上了嘴巴。
那一晚，Mandy彻底见识了彭烨的酒量，不计其数的杯子举下去，没有任何醉意，该说什么说什么。
散局之后，她开车载他去了自己家，因为他喝的实在太多，永乐又出差，放他一个人回家她真的不放心。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告别的那天，申羽到底他说了什么，才能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心养病，继续工作。
于是趁着他的酒意，她便问了出来。
对此彭烨也没有隐瞒，仰着沙发上，笑意淡然，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按了两下，放了出来。
清冽的烟嗓，温和的语气。
“彭烨这个名字，是应该跟所有经典美好的片子一样，写进天朝电影史的，不应该出现在毫无意义的花边新闻上，被人拿来赚流量，做谈资。”
话音落下，录音停止。
Mandy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认识彭烨开始，她就发现他随身带着录音笔，说是怕忘了重要的事情，三两天就会清一次，把那些文件传到电脑里。
而这句，他居然现在还留着，还随身带着。
Mandy了解，十九岁的申羽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比那句我愿意，分量更重，只是在她听来，总是有一些悲伤的情绪在里面，尤其是在这样的晚上来听。
因为话已至此，彭烨便再没理由，向前迈一步了。
演员的这个身份，在给他无限荣耀的同时，也拿走了他更多所求。
这场恋情，除了戳伤他的心，还狠狠打了郑亭飞的脸，让郑大少爷，被媒体明嘲暗讽了好长时间。
申羽婚礼的那天，彭烨在拍戏，是一部警匪剧，那一整天他的状态都不错，所有戏份的所有角度都是一条过。
虽然是他的正常水平，但Mandy还是觉得庆幸。
可是到了晚上的那场爆破戏，他还是因为跑慢了一步，被当场炸伤，飞起的弹片直接嵌进了胳膊里，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多针。
而七年后的今天，看着他胳膊上那道疤，Mandy已经没有了当年那样的心疼，因为经历了这七年的腥风血雨，那个撩拨过他心动，并且仅用一句话就拉长了这份心动周期的小孩儿，又给了他重新站到自己面前的机会。
想起申羽刚刚进门的神情，Mandy确信，虽然后面的事情过于诡异，这两个都因为当年的劫难伤痕累累的人，还是有希望能一起走下去的。
不管是生意，还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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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实对于彭烨来说，不比失去女儿淼淼好接受多少，以至于他回到家趴着洗手池吐到昏天黑地，下午的时候还直接烧了起来。
永乐叫来医生，给他挂了一针。
现在烧是退下来了，可情绪还是那样。
永乐知道这件事儿有多严重，所以就挑了个申羽可能没在工作的时间，打了个电话。
毕竟那是唯一能解开彭烨心结的人。
而放下他的电话，申羽打发了罗畅，随后便拉着常悦，一路超速地飞奔。
“想好怎么说了么……”
一路上，常悦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电话里，永乐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说没关系……”窗外的夜景在面前一闪而过，申羽喃喃道。
“厉董要是知道这些事儿，估计就不会答应他的投资了。”
常悦想起了厉宸天把彭烨带来的那个晚上。
一个月前，申羽和她刚从一个正在拍摄的电影片场探班回来，就接到了厉宸天的电话。
“这次有一位华裔实业家的第三代跟我一起回来的，晚上你过来一趟吧，见一下，他对你那个35毫米很感兴趣。”
她记得当时挂完电话，申羽还迟疑了一下。
“这次他要是再为了人情给我弄一个连台词都说不清的什么退役世界冠军来跨界，我就把他的三辆车都划了……”
听到这段前车之鉴，她不由得笑笑，只是小申总的理直气壮，在见到来客的那一刻，全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失态的惊异和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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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第一次当面见到彭烨，但是这个男人的样子，与她之前看到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彭三爷，完全不一样。
优雅豪华的包厢里，男人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黑色的打底衫，袖口挽到小臂，清瘦但是高大，脖颈修长，肩宽腰细，一双大长腿笔直精细，再配上一张线条凌厉却温和的狐狸脸，看上去自带贵气，眉宇间满是柔情。
相较于申羽的状况外，对方则是平淡从容，友好地伸出手：“好久不见，小申总……”
“好久不见……”被他自然的问候拉回现实，小申总反应过来，附上那只宽厚修长的大手：“少校先生……”
这个称呼，让对方倏然一笑，满脸宠溺。
那天晚上的交谈很官方，谈得都是一些工作的事情。
彭烨相中的是35毫米计划，申羽把这个项目能口头表达的全都告诉了他，并且接受了他的邀请，去他创立的SA影视制作部参观。
略显诧异的开头，顺畅无比的交谈，再加上厉宸天在一旁的标准家长式姨夫笑，常悦隐约猜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过往，但是不确定。
SA的参观只用了三天，从正在拍摄的项目探班到幕后制作，她陪着申羽在彭烨亲自的带领下对SA的老幺部门影视制作和发行有了全方位的了解。
中间还参加了一个行业酒会，里面有几位好莱坞台前幕后申羽都合作过，所以相谈甚欢。
可常悦印象最深的，还是彭烨看着申羽游刃有余地穿梭于酒会的时候，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笑靥和宠溺。
虽然感觉彭烨醉翁之意不在酒，但SA确实是申羽最好的合作伙伴，至少能让她为这个非盈利性质的项目少受一点儿董事会的挤兑。
对于彭三爷的殷切，在她这个至亲秘书看来，申羽多少有点儿不咸不淡的，一个越界的眼神都没有，始终保持着合作的距离。
鉴于自己是在申羽留学后的第二年才给梁书晗做助理的，在回机场的路上，给梁书晗打了电话，求解。
“梁总，申申和彭烨，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么？”
“出什么事儿了么？”梁书晗没有直接回答。
“就是觉得他们俩的互动有点儿奇怪，彭烨有点儿主动，但是申申好像总在逃避。”
“逃避就对了……”电话那头儿含着笑意，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彭烨在拍《繁星如你》的时候，喜欢上了申申，可当时申申当时正被郑亭飞追得紧，满世界都知道，所以察觉到彭烨的心意之后，她就走了。”
“所以？”
常悦对这个词儿有点迟疑，想不出两件事儿有什么因果关系。
“是的，所以……”梁书晗语气肯定：“申申说，她不想跟两个男人因为三角恋上新闻，也不想看到彭烨因为电影之外的事情被挂到新闻上，那个时候在她心里，彭烨地位可是很高的，但是跟爱情无关，去了洛杉矶之后，就遇上金智浩，恋爱，结婚，据我所知，在彭烨要加入35毫米之前，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申申，也不会跟他联系的，因为程远，是郑亭阳的亲弟弟，彭烨暂时，应该还不知道。”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常悦感觉呼吸都下意识地停了一个节奏，这样的巧合对于她一个外人来说都有点儿无语，更何况是两个当事人了。
就彭烨对申羽的心思，常悦能想象，这个男人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毕竟申羽因为这件事儿，才失去了孩子。
杀了郑亭阳的理所当然里，彭烨终究是要额外多一分不安。
思绪游离的瞬间，她们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场。
“我很快就下来。”申羽接下安全带，留了一句。
“嗯。” 常悦点头应声，看着她下了车，脚步飞快，直奔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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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铃声，永乐立刻放下水杯去开门，看着对方焦急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对了。
“人呢？”
“屋里。”
他指了指卧室。
申羽径直走过去，完全没有注意沙发里的Mandy和安妮。
她推开门，看到彭烨背对着门，坐在床边，宽松的黑色底衫，弓着上身垂着头，床边的衣架上，还挂着塑料空药瓶和针管。
所有细节落在眼里，她咽了下喉咙，背过手关上了门，轻轻走过去，停在了距他寸步的地方，目光正好落在他手背的白胶布上。
一丝隐痛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黑色的运动鞋进入视线，彭烨抬起头，视线相交，他本就紧握的双手，又收紧了一些。
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申羽倏然浅笑，又靠近半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微微扬起下巴，温和轻言：“刚跟云天签完约就病了，我可怎么跟隋先生交代啊？”
隋倾城，彭烨的舅舅，SA的现任大boss。
听她半开玩笑，彭烨心如刀割，清了下嗓子：“是真的么？”
“你都不确定，也不来问我，就把自己为难成这样？“申羽用下巴指了指他手背上的胶布。
彭烨垂了下眼睛，无言以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和姜老师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不要这样为难自己，淼淼要是看到爸爸这个样子，也会很心疼的，后面ME那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们现在，把眼前事儿做好就行了……”
轻柔的语气，字字戳心的词句，彭烨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颗苹果，吐不出咽不下，挤得眼眶发涩，心头隐痛。
乱七八糟。
在他的意识里，那些乱七八糟里，还包括她没有出生的孩子，和之后她在ME走得每一步荆棘。
这些都是他每次想起，都会蚀骨穿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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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欧啊
罗密欧
为什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否认你的父亲
抛弃你的姓名吧
我愿意用我的整个心灵
来补偿你这个身外的空名
……
彭烨第一次见到申羽，是十二年前在戏剧学院。
当时十一刚过，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银杏树最漂亮的时候，他当时拍的一部片子就在那里取景，中场休息，他一个人上了第四教学楼的天台。
那天的天气出奇地好，暖阳高照，万里无云，他以为上面没人，就打算上去抽支烟顺便给继母回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回家吃饭，没想到会碰到一群穿着戏服的学生在上面排练。
他刚上去，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戴着一顶波浪假发，与穿着衬衫背带裤带着贝雷帽的女版罗密欧执手相看，声情并茂地饰演朱丽叶。
因为没上过戏剧学院，所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学生排练，还是反串儿。
为了不打扰人家，他直接去了远处的电力箱后面，打完电话，他点了一支烟，趴着栏杆，刚抽一半儿，身后就传来“咔嚓”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又是一声。
缓冲了片刻，他认清了对方，是刚刚演罗密欧的那个女孩儿
黑色马丁靴，卡其色的背带长裤裤脚挽起，宽松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以上，小小的脑袋上扣着一顶灰白相间贝雷帽，帽檐下押着轻薄的齐刘海儿，目测及腰的直长发被一根黑色发圈简单地束着放到左肩前面。
虽然这个小孩儿是他第一次见，但是“金禾奖最小影后”、“云天第一千金”这些名号，他还是知道的。
那部帮她拿下影后的《星星的家》，是继母金鑫最喜欢的电影。
现在看到真人，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便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眼前的人虽然纤瘦高挑，但还是一副小孩儿的表情，巴掌大的圆脸上挂着得意的眯眯眼，左手捏着一支烟，右手冲他摇了摇手里的最新款拍照手机，厚重的烟嗓半挑衅半威胁：“作为不把它传上网的交换，借个火儿呗，彭三爷……”
说完，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用下巴给他指了指他的身后。
彭烨转身垂眼，目光尽头是栏杆下的围墙，在他膝盖的高度上印着四个字：禁止吸烟。
大概是风吹雨淋，颜色很浅，不易察觉。
认完字，他转向小孩儿，迎着她倨傲又得意的脸，把手里的打火机扔了过去：“接着……”
看着小孩儿笑意盈盈的接过去之后，他把烟咬在嘴里，拿出手机，趁着她点烟的功夫，对准焦，也咔擦一声。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的动静过大，竟吓了她一跳，黑色塑料打火机直接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是他刚刚花一块钱学校小卖部买的，自己刚用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不结实。
空气凝固了一秒钟后，他对低头盯着一滩碎片的小孩儿还施彼身地笑笑：“作为不把照片给申导的交换，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个打火机？”
他话音刚落，对方就气势冲冲地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衬衫领子，一只手扶着自己嘴里的烟，踮起脚用他嘴里的那支，点自己的这支…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听见耳边有风拂过，震得鼓膜嗡嗡作响，视线范围内，就是只有那双倨傲的眼睛。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他抬起一只手，划下了她头发上的发圈，迅速拢在掌心，春风含笑：“拿打火机来换。”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再没有去看小孩儿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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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终身难忘的一次借火儿经历，以至于之后每次他打开火机点烟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双倨傲的眼睛，和紧紧握着自己领口的小手。
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小孩儿还回来的，并不是打火机，而是一部货真价实的爱情片，一个将他再次送上影帝宝座的剧本。
天台分别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彭烨你好，我是冯舒，我有个剧本叫《繁星如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跟我见个面。”
跟之前对申羽的印象一样，冯舒这个姓名字对于他来说，也仅限于一个“最会拍爱情片的导演”的名头。
两人是在戏剧学院的咖啡馆见的，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雨，直到下午都没停，所以一个小时的谈话，都夹杂着淅沥的雨声的。
谈话内容稀松平常，除了开始的寒暄客套，剩下地就都围绕着剧本和角色，跟以往他见导演的情形差不多，没什么波澜。
一番交谈之后，他也对这个剧本产生了兴趣，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对了……”临别前，冯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女主已经定了，申羽，在《星星的家》里，演自闭症那个，申沐云的闺女儿，是她向我推荐的你。”
这句话让他愣了好一会儿，因为剧本里有床戏和吻戏，虽然尺度没有那么大，但是对于那个小孩儿来说，还是有点儿过的。
毕竟当时她才十九岁。
思索再三，他决定接下这部戏，因为他有点儿好奇，这个推荐人，之后还会有什么花招，来报那个发圈儿的仇。
这份好奇，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片中有个情节，是女主在母亲死后一意孤行地剪掉了自己那一头母亲最喜欢的长发，置于一个木盒里，放进了母亲的墓穴。
所以整部戏，除了几个回忆的镜头，她都是以短发出境。
知道小孩儿一直很宝贝自己那一头长发，在定妆讨论会上，冯舒最开始是打算给她戴假发的，但是被本尊很轻松的就拒绝了。
“不用了，剪了吧，假发算怎么回事儿，反正，也挺碍事儿的，老被别人拽，正好借这个机会剪了。”
风轻云淡地说完，小孩儿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他。
看着齐刘海儿下面那双漂亮的眼睛，他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被自己拿走的发圈。
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把剪刀递到自己手上：“那可是我最后一个皮筋，既然你拿走了，就要对它负责，你刚下映的那部不是演理发师么，听说你还去学了，复习一下吧……”
说着，她用剪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因为男女主是单独定妆，所以当时化妆室除了他们俩只有冯舒和云天的御用造型师于曼。
小孩儿这一出，可给他们三个惊得不轻。
冯舒推了一下她的头：“捣乱是不是？！”
小孩儿保持着被推歪的头，满脸挑衅：“忘光了？不能吧。”
“小姑奶奶您就行行好，老老实实得让我给你剪吧嗷……”于曼半哄半逗，伸手就要去抢她手里的剪刀，但是被她一闪而过，抢了个空。
“好啊……”小孩儿誓不罢休，他只得答应，接过剪刀：“要是剪成丑八怪，翻脸的时候可得轻一点儿”。
“成交！”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冯叔叉着腰，挂出了长辈式愤怒。
小孩儿不以为意，伸出手指指了指化妆台：“剪完放在这儿，我要留着呢。”
“好。”他随声应准。
小孩儿笑靥如花。
那是一个同样令他终身难忘的午后，虽然于曼会在身边提醒指导着怎么动手，但下剪子毕竟是他自己。
化妆室的狭小空间，被顶灯和梳妆灯照得异常明亮，锋利的剪子刃切断头发的声音连绵响起，每一声，都能颤动他的心弦。
一缕缕青丝就断在他的掌心，与主人永久地分离。
也许是心理作用，在各种广告大片儿和各类电影中，他碰过不计其数的女人头发，可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是自己碰过的，最柔软的一个。
当然，这也得益于头发的主人，平时的精心保养。
从剪到修，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除了他和于曼的交流，再没有谁说过别的话，也没有别的人进来。
身后的冯舒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环在胸前，严肃中带着一点儿怨怒；
小孩儿则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时不时地闪着眼睛看看他，偶尔也与冯舒对视一下，但也是风淡风轻。
最后一剪子合上，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于曼拍拍他的肩膀：“不错。”
小孩儿轻松地扒拉了两下，对着镜子里他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竖起了两根大拇指，以表示自己很满意。
看着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笑。
《繁星如你》一共拍了五个月，从初秋到隆冬，从青古到赫尔辛基，戏外朝夕相对走位排练，戏里耳鬓厮磨相濡以沫，
他在冯舒的指导下，跟着情节和自己的心，一步一步沦陷在那双清澈见底却深约万丈的眼睛里，每一根神经都随着小孩儿的一颦一笑而动，不能自已。
当年有些戏份需要男女主分开拍，所以从赫尔辛基转场罗瓦涅米，他比女主角晚到了一个星期。
火车到站的时候，刚好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铺满人来人往的站台，每个人的身上都仿佛披上一层圣光，衬着远处教堂的晚钟，生动又缥缈，有一点点不真实。
“少~校~”
他脚刚沾地，就听见有人喊这两个字。
循声望去，穿着衬衫背带裤的少女双臂微张，穿过迎来送往的人群，冲他一路小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脖颈相触，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消失，他彻底迷失在了戏里戏外的边缘，开始期待着执手相看，朝夕相对。
这部戏不仅让他在自己的履历表上再添两笔战绩，最重要的就是遭遇了一场经久不衰的心动，让他终于摆脱只活眼前的想法，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可惜不管是命运，还是让他心动的那个人，都没有给他任何向前一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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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想说的话，申羽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随后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是一个电影解说节目，男主播正在评论的，便是十二年前的《繁星如你》：
“《繁星如你》讲得是官二代女孩儿麻姜在母亲去世后，为了逃离父亲的再婚家庭而远赴芬兰留学，在酒吧驻唱的时候遇到了父母早逝的韩裔退役少校崔珉宇，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作为理智之上的旁观者，从未体会过父母之爱的崔珉宇帮助麻姜修复了与父亲的关系，也从对方的关爱中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但最终还是因为不堪忍受脑袋里那颗无法取出弹片的折磨，举枪自尽。
这是冯舒难得一次在两性关系中，加入亲情元素，与以往的纯粹表达爱情的作品大有不同。
而饰演这对苦命恋人的，便是申羽和彭烨，相对年轻的观众可能对他们并不熟悉，因为两个人都是阔别演员这个职业很多年转入幕后了。
年初在国内网站掀起过一阵小风暴的美国剧情片《有意》，就是由彭烨参与制作出品的，影片中男女主角真挚细腻的感情撩动了很多观众的心扉，而申羽不管是在韩国还是回国之后，也同样以制作人的身份参与制作了非常多优秀的合拍片和国产片。
在前天晚上的云天庆典上，云天董事长厉宸天也是当众宣布，云天影业已经与美国华裔实业集团SA合作，共同推动云天电影计划“35毫米”，扶持和发展中国电影的新生力量，而双方的对接人，便是现任云天影业执行总裁的申羽和SA影业负责人彭烨。
这也是继《繁星如你》之后，两人时隔十二年的又一次合作，从戏中阴阳永隔的悲情爱人到现在的合作伙伴，希望身份转变之后，两人依旧能够默契如初，拍摄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听着主持人标准的播音腔，常悦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跟来的时候一样，扭头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多呆一会儿，明天就要走了……”
“我留下，他心里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才需要你嘛。”常悦直言不讳：“彭烨，云天和SA都需要你。”
申羽深吸了口气，低眉苦笑。
“茹槿怎么处理？”常悦提醒道。
听到这个名字，申羽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阴鸷：“等彭烨回美国再说吧。”
“怕他被带上热搜么？”常悦浅笑。
申羽垂了下眼睛，不可置否：“回五十七号吧。”
“好。”常悦应了一声，左打轮，拐进了去酒吧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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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说，这申羽看上去心里也是有烨哥的，两情相悦的，还有这么一段孽缘，怎么就不确定关系呢？”
临睡前，想起申羽进门的神色，安妮有点儿不解。
“你不是听见了么？”永乐答：“有这件事儿横在中间，算是心结吧，”
“那也不是他们俩的错，俩人一合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得了，都背靠那么大的家世，大好的人生还能被个咽了气儿的人渣搅和了。”
听到女友的直言不讳，永乐失笑：“可不就是毁在个人渣儿手里了，当年要不是郑亭飞声势浩大地把申羽追到全世界都知道，申羽也不能走得那么干脆，一点儿机会都不给烨哥。”
安妮撇撇嘴：“当初就应该在一起，考虑那么多干嘛呀？现在转了一圈，申羽离婚还是因为郑亭飞家暴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他们俩这次可不是演戏，单单两个人就行的，背后还有SA和云天，要是跟私人感情搅和到一起，可任性不得。”
“这要是等这些项目开始了，三天两头混一起，就冲烨哥看申羽那眼神，爆发是早晚的事情，你说这烨哥这次到底是为了哪一头儿？”
“都有，SA影业这一部分成立时间短，要是能这么快打开中国市场，烨哥在董事会话语权还能再大一点儿，用人选本子也就更自由，云天是他最好的选择，申羽那个电影计划不管赚不赚钱，名头都是好听的，从这个开始最好不过了。”
安妮哼笑：“这么算俩人还挺配，都算电影慈善家。”
“爱是需要勇气滴……”永乐动了动脖子：“如果这件事儿暂时不能圆满，那就只能全神贯注在生意上。”
“累死…”安妮打了个哈欠。
永乐看了她一眼：“睡吧。”
“嗯~”
安妮应了一句，躲进了被子里。
永乐随手关上了床灯，也躺了进去。
************************************
“明天还走么？”
申羽走后，Mandy并肩坐在彭烨的身边，懒懒地问道。
“走。”望着窗外，彭烨目光坚定。
“以后呢？”
“再回来。”
脱口而出的回答，让Mandy不禁笑了笑。
作为宋雨的亲生姐姐，她认识彭烨的时候，对方跟弟弟一样，才十四岁，在她的中学读初中部。
在她的印象里，中学时候的彭烨高高瘦瘦，蓝白色校服的袖子永远撸到肘关节，天生的狐狸相清冷淡然，骨子里却是隐藏不住的狠劲儿，文能期末大榜拿第一，武能单手掰折小混混的手腕，日常就是滑板篮球，单车游戏，还有跟宋雨研究怎么追跟她同班的姜诗凝。
因为清冷还带点儿忧郁的气质，他在校内校外的仰慕者特别多，而最后，这些人也都是被这张冷冰冰的脸劝退，恒心和胆量较他成名之后那些前赴后继的女演员，差之千里。
离婚后的彭三爷清心寡欲，一心都在演戏和制作上，对于那些姹紫嫣红，只要不涉及宣传，他基本一概不沾，连被拍到的私人聚会照，都多数是跟男人，甚至还传出了性取向的问题。
可就是没人想到，彭三爷这张薄情脸之下，却是一颗情种心。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女孩子对于他来说，有一点儿特别。
《繁星如你》拍摄后期Mandy去探过一次班，无意中发现了彭烨的剧本笔记上，画了一个戴着衫帽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的眉眼神情，跟女主一模一样。
“动心了？”
十几岁就认识相处，再经历了宋雨罗薇那一场，即便是不在一起工作，两人也与亲姐弟无异，所以这样的私人问题，Mandy也能毫不避讳地问出口。
而且她也知道，当时郑亭飞正以全世界都知道的姿态，对申沐云家的这个小公主，穷追不舍。
她记得当时彭烨正从浴室出来，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也得她愿意才行。”
“难得啊……”她揶揄：“我们三爷终于知道追人也要考虑对方的想法了。”
“合约到期我就走，自己做，你回来一起吧。”
利落武断，Mandy瞬间就后悔刚才对他的夸奖了：“想打持久战了？”
毕竟当时距离跟正维的合约还有一段时间，师兄弟同争一个女孩儿的戏码，还是需要万分小心，才能两全其美的。
“好饭不怕晚。”
鄙视了一下他的用词，Mandy又暗自同意他的想法，因为当时申羽只有十九岁。
他当时虽然年纪也不大，却已经完成了结婚生娃又离婚的一整套程序，就算俩娃的抚养权不在手上，那也是改变不了他身负重任的事实。
如果申羽愿意，两个人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顺其自然，细水长流，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高强度的拍摄和后期寒冷的环境，诱发了他当年在寒冬拍室外下水戏时落下的哮喘，杀青没几天，他就进了医院，还被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其实探班的时候，Mandy就发现他有些症状，只是为了赶工，没办法去医院，只能吃药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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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彭烨住院开始，Mandy放下了全部的工作，代替年迈的彭家父母照顾他，期间不少圈内有交情的都来看望过，连厉宸天和冯舒都亲自来了。
唯独那个他最想见的人，一次也没有出现，一个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有。
要不是俞心菲拿来那段茹瑾跟申羽的那段录音，Mandy甚至都以为，她在芬兰看到的眉来眼去，都是小公主戏太好的结果。
“她对老太太这么骄傲，应该是不希望你知道。”
看着他强忍着沮丧心痛的样子，俞心菲耐心劝告。
Mandy当时也在场，因为没有参与，所以只能安静听着。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就算想做什么，也得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亭飞的事情，你得从长计议……”
“爸爸……”
俞心菲的话都没说完，淼淼的声音就从外间传来，几个人看过去，小姑娘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提了一个纸袋的妈妈姜诗凝。
“淼淼来啦……”Mandy就近走过去，接过那束花。
“嘉姑姑你小心点儿，这可是申申姐姐买的，她今天要上飞机，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了。”
“你说谁？”
Mandy的手瞬间顿住。
“申羽……”姜诗凝率先一步：“她在后门那个花店看花，本来说要一起进来的，突然到门口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儿就走了，还让我把书给他带进来，说还他……”
“你干嘛？”
身后的俞心菲突然说话，Mandy转过头发现彭烨已经拔掉针管下床拿起手机，俞心菲想拉但是没有拉住。
看他不顾一切的架势，Mandy拿起旁边的大衣递给他，也被他忽略，姜诗凝识趣儿地让开路，由着他径直冲了出去，随后示意Mandy：“应该只有你去，才不会出奇怪的新闻……”
Mandy点了下头。
到电梯的时候，她发现轿厢下行，彭烨一路拨着手机推开楼梯门，她也快速跟了过去，两人下到一楼的时候，电梯刚好上行，她又随着彭烨一路追到医院后门那条小路上，那辆黑色的SUV刚刚启动开走，而去的方向，是机场。
整个过程，彭烨一直举着电话，但看样子没有打通，于是穿着粗气，低头发了条信息，Mandy给他披衣服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我在车后面，出什么事儿了？”
信息发出十秒之后，那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申羽推门下来，白色半身羽绒服和红围巾的搭配，在暗无天日的隆冬里，格外的显眼。
彭烨也穿好衣服，迎了过去。
Mandy没有跟过去，所以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隔着彭烨高大的身躯背影，她也看不见两个人的表情。
只是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对她来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看着这两个因为错误的时间连开始都不能有的人，她心有无限不忍，却又什么忙都帮不上。
直到申羽的车子远去消失在路口，她才看到彭烨转身，那张本就被病痛折磨到毫无血色的脸，在暗淡的日光下显得更加惨白。
她快步迎上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担忧到心都跟着痛。
而彭烨只是倏然一笑：“放心吧，没事儿了。”
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在那之后，她便再没从他嘴里听到过申羽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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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烨在家养病的那一年，是Mandy看到过的，他最清闲的一年，按时吃饭睡觉，周末陪着一双儿女做作业，教他们弹钢琴，学外语，带他们去游乐场，尽可能地补偿在过往的时间里，自己作为父亲的缺失。
而与茹瑾母子的关系，也是一如往常，他真的像俞心菲说过的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那一年年末，《繁星如你》零宣传上映，靠着口碑在当年刷下了九千万的票房，他以崔珉宇这个角色拿下了当年多项大奖，三十岁不到，就步入了全科影帝的行列，采访邀约无数，在休息一年之后，全面复工。
而两个月后的情人节，童星出道、在中韩两国都有一些知名度的韩国豪门富二代金智浩在个人账号上以一段蹦极的视频公布了跟申羽的关系。
视频里，女孩儿黑短裤白卫衣白运动鞋，脚踝上缠着装备，站在高塔之上，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配的文案，是汉语。
“我的勇敢女孩儿，我的美丽缪斯。”
因为两人显赫的家世身份，这条消息在当年还并不发达的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还搞瘫了两个论坛的服务器。
Mandy看到消息的时候，彭烨正在一个局上跟一群台前幕后的朋友谈笑风生，为新公司做准备。
就在她踌躇着怎么告诉他的时候，一个大嗓门惯了的朋友对着手机大喊了一句：“靠，这么就把申沐云的千金给泡走了？！”
当时包厢里的声音并不大，所以这一句基本上是全场安静。
“说他么什么呢？！”另一个朋友反问。
“申羽跟ME的太子爷好了，新闻刚发的。”大嗓门解释。
与此同时，Mandy看见彭烨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才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
“门当户对的挺好。”
“小姑娘小小子看对眼儿多正常，长得都那么好看。”
“好白菜都被外国猪拱了。”
“能拿住申羽那丫头片子的人，可不一般。”
这些Mandy其实都没怎么在意，只有一句她听得不太舒服。
“烨子，那郑亭飞，也不行啊。”
对此彭烨只是嫌弃地扔过一个靠枕过去：“喝你的酒吧。”
那人也识趣儿地闭上了嘴巴。
那一晚，Mandy彻底见识了彭烨的酒量，不计其数的杯子举下去，没有任何醉意，该说什么说什么。
散局之后，她开车载他去了自己家，因为他喝的实在太多，永乐又出差，放他一个人回家她真的不放心。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告别的那天，申羽到底他说了什么，才能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心养病，继续工作。
于是趁着他的酒意，她便问了出来。
对此彭烨也没有隐瞒，仰着沙发上，笑意淡然，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按了两下，放了出来。
清冽的烟嗓，温和的语气。
“彭烨这个名字，是应该跟所有经典美好的片子一样，写进天朝电影史的，不应该出现在毫无意义的花边新闻上，被人拿来赚流量，做谈资。”
话音落下，录音停止。
Mandy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认识彭烨开始，她就发现他随身带着录音笔，说是怕忘了重要的事情，三两天就会清一次，把那些文件传到电脑里。
而这句，他居然现在还留着，还随身带着。
Mandy了解，十九岁的申羽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比那句我愿意，分量更重，只是在她听来，总是有一些悲伤的情绪在里面，尤其是在这样的晚上来听。
因为话已至此，彭烨便再没理由，向前迈一步了。
演员的这个身份，在给他无限荣耀的同时，也拿走了他更多所求。
这场恋情，除了戳伤他的心，还狠狠打了郑亭飞的脸，让郑大少爷，被媒体明嘲暗讽了好长时间。
申羽婚礼的那天，彭烨在拍戏，是一部警匪剧，那一整天他的状态都不错，所有戏份的所有角度都是一条过。
虽然是他的正常水平，但Mandy还是觉得庆幸。
可是到了晚上的那场爆破戏，他还是因为跑慢了一步，被当场炸伤，飞起的弹片直接嵌进了胳膊里，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多针。
而七年后的今天，看着他胳膊上那道疤，Mandy已经没有了当年那样的心疼，因为经历了这七年的腥风血雨，那个撩拨过他心动，并且仅用一句话就拉长了这份心动周期的小孩儿，又给了他重新站到自己面前的机会。
想起申羽刚刚进门的神情，Mandy确信，虽然后面的事情过于诡异，这两个都因为当年的劫难伤痕累累的人，还是有希望能一起走下去的。
不管是生意，还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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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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